许是提到马宣,张屠户注意力被转移,他暂时忘记了害怕,红着眼眶问:“马宣……那孩子,怎么样了?我听说,皇上要在秋后问斩一批死囚犯,那里面,可有马宣?”
最后一句说出来,张屠户额头上青筋毕露,一双虎目更是猩红欲滴,似要淌出血来。
他这幅模样令林墨不由自主便想起狱中那个悲哀的青年,拍拍张屠户的手臂,林墨宽慰道:“马宣很好,他不在秋后问斩的死囚犯名单里……”
迟疑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他,可能永远都不会被开刀问斩了。因为,他颅内严重出血,现如今昏迷不醒,早已成了活死人,便是三司会审,都没办法过堂。”
“啊?”张屠户大吃一惊。
继而,他一把推开林墨,蹲下.身子抱头痛哭起来:“都怪我,都是我害了他。我明明知道这孩子心思重,明明感觉到他在谋划什么,却非但没有询问、阻止他,还火上浇油地教他杀猪。我……我百年之后,如何有脸面去地下见老马夫妇啊?”
最近几日林墨见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其中最令人揪心的莫过于顾立福。她以为自己早已麻木习惯,然,瞧见这样的张屠户,她的心,还是重重一抽,竟说不出的痛。
仰头深吸一口气,林墨在张屠户面前蹲下:“我知道你很内疚,我也同样内疚。因为,马宣从头到尾都知道我是去抓他的,但他却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我。他其实一直期盼着我能拉他一把,但,我却一心只想着破案,忽略了他的渴望与无助。
眼下事情已经变成这样,横竖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还活着,就总有希望不是吗?
所以张屠户,我们现在要做的,乃是把那个在背后算计马宣,教唆马宣去杀人复仇的坏蛋揪出来,将他绳之以法,以慰老马夫妇的在天之灵,也还马宣一个公道。你懂吗?”
“我……”张屠户抬起泪眼,迷惑地看着林墨:“算计马宣,教唆他杀人复仇的坏蛋不是我吗?怎么……”
“怎么会是你?你确实有错,但你的错只在于义愤填膺太过,为老马夫妇叫屈的方式太激进而已。
我虽不支持你对马宣的态度和做法,却能理解你的苦心。
张屠户,你是个有良知、有正义感的好人,并非十恶不赦的坏蛋。既然你也觉得自己对不住马宣,有愧于老马夫妇的信任,那你愿不愿意和大理寺联手,抓住那个该死的坏蛋,帮一帮马宣?”
“我?和大理寺联手?”
“你怕了?”
“当然不怕!那些挨千刀的,迟早有一日,老子要宰了他们!”
这话说得太快太急,张屠户自己都有些愣怔,但他眸中的坚决却十分明显:“坐了回牢,很多事情我都想通了。人活一世,本来就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磨难和挫折,那自己又何必与自己过不去?总得让自己活得安心踏实些,才不枉来此一世。
马宣小子现在变成这样,兴许对他来说还是好事。至少,成了无知无觉的活死人,他的内心就平静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他,他也不用继续背负着老马夫妇的屈死过日子。”
用力搓了把受伤的脸,张屠户硬憋着内心恐惧开始陈述:“姑娘,你猜的对极。我出狱的当日,就在小巷子里被人拍了黑砖。醒来后回到家,又发现家里也被人砸得一片狼藉。而最令我害怕的是,我两个儿子那天都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当时我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想着天道轮回,是我自己做了错事上天要惩罚我,所以才将灾难降临在家人和孩子们身上。
可是第二日,我竟又被人套了黑麻袋在街口痛殴。且对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衙门公人,是大理寺衙役,让我夹紧尾巴做人,否则,定将我捉回大理寺乱棍打死!”
“这……这……”李元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