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便能领悟一些,却还是拦了一句:“你虽忧心圣上并娘娘的安危,却也不好做这等愤愤之语,已是叫人听见了去,反倒要说怨愤了。”
“只怕这会子,倒真没这等人!”宝玉嘲笑一声,终究回转过来,又见江霖能查知他的心思,便软和下来,只抱怨道:“我原就知道,这世上多是重物不重人的,只没料得,这里的人再是尊贵,也是一样。”
要换做旁人,只怕又当他糊涂起来。偏偏江霖内里却是个现代人,如今不过是身处这世道,只得和光同尘以求保全自身,但心里却还是另有一套眼界的。
这时候贾宝玉抱怨,他虽稍有劝阻,可一时说起话来,却又恰能合了宝玉心意。
是以,虽说前面抱怨一通,但等到后面,贾宝玉却是渐渐松缓下来,又瞧着江霖仍旧不疾不徐,反倒添了些敬佩,因笑着拱手道:“江兄真真是温温君子,我这一番埋怨,多半的人都要说一句不知好歹,谁知你竟都能领会,又另有一番见解,倒叫我惭愧起来。”
江霖忙颔首示意,因笑道:“却当不起这话,只是旧年经历父母兄弟亡故的惨痛,方知何为重罢了。比不得贾兄,出于赤忱天性,便能有这一番领略。”
贾宝玉原知道这个的,听他这么说,不免宽慰几句,又见离家已是不远,方想起前头江霖所言,有事须得询问一二,忙将这话重新提了出来,因问什么事。
见他询问,江霖反倒有些踟蹰,半日才低低着道:“却是有一桩事,我存在心里许久,只不好言语。如今瞧着时势转换,着实有些仍耐不住,今日又得见你……”
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下来,似乎还有些举棋不定。
宝玉极少见他如此,只说是一件难事,便追问道:“究竟什么事,你只管说来,凡我能与你消遣的,自然尽力而为。”
见此情景,江霖才斟酌着道:“也不是为了旁个,只是紫鹃的事,贾兄也是知道的。旧年我便想要将她赎出来,偏她与令表妹林姑娘极亲厚的,不肯就此离去。这一二年,我也常有劝说她的,终究讨了个说法,道是等林姑娘出阁,她也尽了自小的情分,到时候赎身也罢。”
这话一出,贾宝玉自然明白,因点了点头道:“既如此说,江兄大约是想要问如何赎身出去?论起这个,到不必愁的。及等明岁鸾盟一定,紫鹃姐姐凡开了口,我们无有不应的。休说赎身,就是再置办些嫁妆与她,也是合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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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回銮
江霖闻说,心中稍定,却又与宝玉道:“如此,我也能放心了。只是这一桩事,原是我私自想来,若与紫鹃说起,她必有些着恼的,还请贾兄先不要透露与她才好。”
贾宝玉自无不可,点头应下。
两人渐渐走到贾家附近,江霖便拱手辞去,贾宝玉含笑回礼,目送着他去了,才若有所思得打马回转,径自回了园中。
一旁的小厮茗烟儿原是他自小的伴当,素来知情知意的。且早晓得宝黛姻缘,见着贾宝玉为这事思量,他私心想来,便以为这是为着紫鹃之故,因笑道:
“这江大爷也忒不知情理了。他也合该知道,这林姑娘与二爷大事已定,也是老太太临去前的嘱咐,明岁孝期一出,必定要做亲事的。紫鹃姐姐又是林姑娘心爱的,生得花朵一样,日后必是做陪嫁的。却还对着二爷提这话,岂不是糊涂?”
贾宝玉一听这话,当时便啐道:“这是什么混账话,倒嚼起这样的舌根来?那紫鹃,原是老太太跟前使唤的,平日里也自有心胸气度,论起来,也是鸳鸯姐姐一般的人品,怎么落到你嘴里,倒似下三流的人一般?她自有前程,又与我什么干系?”
这话一说,倒让茗烟儿一怔,因道:“二爷既这么想,只还怔怔出什么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