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客厅角落的书桌前,他与戴则对面而坐。今天是周末,但他反正也全年无休。

紧接着他听到声响,立刻,他就从戴则的肩后转眸瞭望:在他们两人的远处,苏梨刚刚推门而入。

单薄的玻璃幕墙外,今天的闵港风雨凄然。灰蒙蒙的鹦鹉江在他们脚下穿城而过,天地间,像容纳不下这零零碎碎雨夹雪。

而哪怕平日里衣妆总仔细精致,身姿也从来轻盈优雅;今天似乎饱受风吹雨打,苏梨的长发潮湿又凌乱地垂在脸颊两侧。

扔掉工地安全帽,她怀抱几大卷图纸,正设法都堆放在两人的大餐桌上。可她堆了一卷,那边却又“咕咚”掉下另一卷。

只此一眼,顾慕飞早已养成习惯,他必须瞬间把人读透:显然,苏梨心情很不佳。

把默默观瞧了她许久的视线终于不舍地收回,顾慕飞又波澜不惊地对戴则继续道:

“一边是尽在掌握、已缔结契约的四大财阀;另一边是不知底细的弃子。”

他无情冷笑:“换你,戴则,你怎么选?”

“就算你这么说。”

戴则的话刚稍稍开头,此时,他也终于看到苏梨漫步走来。

语气间,他稍稍退让一顿,对苏梨略一点头;而苏梨也简洁点头,回之以礼。

“我也不是不能找盛家谈。”戴则坚持把话说完,“但要让盛家骑墙。什么样的利益,能与顾氏财阀的全财产相抗衡啊?”

这句话,戴则全不避嫌:毕竟,顾慕飞与苏梨已经开诚布公。

诚如顾慕飞在江滨表白所言,他“完全坦然,把自己平放在你的手心”。这两道严防死守的柏林墙曾经有多难逾越,此时互相紧贴的真心就有多宝贵。

现在,在顾慕飞的组织里,苏梨来去自由。甚至,组里干部们还连夜开会,加急给苏梨拟定了一个完美代号:

Q。

与顾慕飞曾经的K相对。

“你回来了。”欣慰般,顾慕飞轻轻确认。

“嗯。”苏梨柔声地答。

“今天有你的信。”泛泛,顾慕飞往桌角一指。

“好。”垂眸,苏梨的回答也不能更柔软简单。

戴则迷惑极了:闻所未闻,这是什么冷淡相处模式啊?

身为曾经的好友、如今托付后背的战友,戴则与顾慕飞熟识十二年,并非不知道顾慕飞很受女人青睐。而后者表面上虽然社交般迎来送往,但内心却从来点到即止、审慎用情。

如今既然已完全自然公开,顾慕飞与苏梨并肩携手,这其中想必大有缘由。

但怎么,这样冷淡?

苏梨微微一笑,却心知肚明:归根结底,顾慕飞只想确认她安然无恙,还有她一早就匆匆离开去工地开会,又开得如何。

她并不想打扰他办公。所以尽可能简洁,只凭“嗯”和“好”,她已经如实又诚恳,把顾慕飞最不放心的答案完整给他了。

不动声色,苏梨拿起桌角的大信封。与两人相隔并不太远,她在下沉式香槟白的沙发组上自在舒展,把两只湿漉漉的高跟鞋踢到一边。

隔着丝袜,她双脚冰凉,懒洋洋深陷进地毯:之前那条青金蓝波斯丝绸地毯,连同沙发,都被顾慕飞染上血迹。他干脆销毁。

此时统统换新。奶白的羊毛柔软又舒适,没过她的脚背……

苏梨明显更喜欢这条地毯。

她目光扬起,停在灰蒙蒙窗外。而她舒适的身侧,顾慕飞和戴则正在谨密商讨。他的冷傲语气就在她耳畔:

“对盛春秋……你可以如此暗示。”

顾慕飞露出诱导性的深笑。这笑容,他惯拿来算计人:

“我有想法与他合作,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