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

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反被马儿踢了一脚,富阳县令悔得肠子都青了千算万算,没算到会碰上一位实心眼的主儿。

一国之君若要调查一件事,吩咐下去,底下的人不眠不休也得把事情做好。

最后查出‘麒麟玉石’是有人刻好特意埋在地下,涉事人等皆被下了监牢。

此事一出,想走捷径之人再不敢琢磨着谄媚君王。

陛下的态度很清楚,她要的是做实事的良臣。陛下信重贤臣,厌恶奸佞小人,在富阳县令献礼一事上可见一斑。

指着一块人为雕刻的玉石说是祥瑞,可惜池蘅眼里不容沙子,或许往后为了朝堂制衡之道她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那也是往后了。

当下,不行。

起初的根儿要立稳,风气要正!

富阳县令欺君媚上前程没挣着反而丢了官身流放五百里,这是陛下敲在所有臣子头上的警钟。

大街小巷前来赴考的书生对此事大谈特谈,

崇政殿,池蘅手捧古卷潜心研读,宋大监躬身小声道:“陛下,勇王在殿外求见。”

池蘅沉进书海一时看得入迷,等宋大监第二声不得不抬高音量,她一怔,继而欢喜地放下没读完的古卷:“快请!”

“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新婚得意抱得美人归的池英不知何时开始蓄须,他生得英武,留了胡须打眼一看更添几分说不明的成熟。

奔三的人刚娶了媳妇,精神气看起来和以往都不同。

若非前些年都在隐姓埋名暗中图谋,大哥也不至于这么晚才与李姑娘结成连理,池蘅心中对他们有愧,笑吟吟道:“皇兄怎么来了?”

“来看看陛下。”

兄妹俩日日都能在朝堂相见,可在朝堂有君臣之别挡着,实在不能像现下这般自在亲近。

池蘅起初还坚持喊“大哥”“二哥”,后来被池英池艾扯住好生谈心。

皇家自有皇家的体统,他们一味劝说,池蘅这才改了称谓。

池英婚后生活过得滋润,意识到许久没进宫,今日休沐,特意进宫找妹妹联络感情,一来二去说到富阳县令敬献祥瑞一事。

富阳县令名义上是不起眼的小官,七拐八拐竟和李家有那么点扯不断的关系。

池蘅揣着明白装糊涂,往鱼缸抖落细碎鱼食,鱼儿争先恐后迎上去,她缓声道:“古有指鹿为马,今有李从越以假乱真,朕若认了那祥瑞是真,可想而知,佑朝的国土会出现多少媚上而来的‘祥瑞’。

“往玉石刻好麒麟,埋在地下,寻个机会刨出来,这就是祥瑞了?”

她语气讥讽:“千里迢迢送个假玩意来,糊弄谁呢?”

鱼食飘在水面渐渐入了鱼儿肚子,看着养在鱼缸的鱼儿争夺食物,池蘅轻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其实和这鱼儿差得了多少?但咱们不能糊涂着来。

“不是送一块破石头来,外面就是太平盛世。太平盛世不是吹出来的,是百姓一粥一饭过出来的。整些虚的,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们可以自欺。”她抬起头,认真道:“朕不可以。”

池英心头一震,脸皮发热,无颜见她。

他确实是受了李家托付,请求陛下从轻发落李从越。

李从越乃岳丈认下的义子,少时待王妃极好,欢好后说到朝事王妃感叹一声义兄可惜,池英热血上头,便想着做件讨发妻开心的事。

后来岳丈求到他头上,他这才下定决心进宫。

未料他沉溺欢海的这段日子,阿蘅这皇帝当得很是有模有样。

他难掩踌躇,不知该怎么和岳丈一家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