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在心里烧了几个来回,五脏六腑尽是一些情绪留下的灰。

“回大将军,宣武将军来了。”

……

说是认打认罚,为了小命着想,池蘅还是带上了自己的刀。

踏出门,无数明光流泻开来,天地广阔。

镇国将军府就在隔壁,走几步路的事,池蘅闭眼都能一步不错地走过去。

沈家冷寂,天下了雪,白茫茫。

沈家这一家子,女儿不在家,儿子在书院求学,曾经的当家主母被休,关在谢家老宅的后院。

唯一的沈老夫人得意了大半辈子临老摔了头,落得足不出户将养的凄凉下场。

身后的大门关闭,池蘅未曾回头,唐刀挽星在日光照射下刀鞘流转出寸寸冷辉。

正堂,沈延恩握紧长戟,伟岸的身躯缓缓站起。

如一座沉默的高山,真正需要显示他的壮阔威严时,大将军的气势表露无遗。

池蘅背负唐刀,见了他躬身下跪:“晚辈见过岳父”

沈延恩一拍桌子,大袖一挥,茶碗裹胁浑厚内力如利剑飞去:“敢不出手,今日便把性命留在这!”

一字一句,犹如寒山钟鸣,振聋发聩。池蘅稍一迟疑,唐刀出鞘,刀气如云,茶碗顷刻碎成齑粉,呼吸之间,沈延恩的长戟与挽星激烈相撞!

“岳父!”

她清声大喊。

“谁是你岳父?”

“你是婉婉亲爹,自然是池蘅岳父!”

她喊得越亲热,沈延恩揍她之心愈强烈,这位不动声色蛰伏盛京的大将军,今日为了女儿,看家的本事都拿了出来。

一击之下,池蘅虎口崩裂,沁出血来:“岳父打我可以,千万不要不认我……”

她嘴里说着软话,手中的唐刀丁点都不软,唐刀与长戟杀得清越激昂,隔着一堵墙,清和都能听到两人有来有回的拚杀声。

“清和,我新写了一首《咏雪词》,你来帮我看看?”

“嗯?”

“哎。想什么呢?”池夫人亲热地牵她手:“他们打他们的,咱们说咱们的,冷不冷?回房暖暖。”

池蘅庆幸出门前长了心眼戴上自己护面的面具,岳父宝刀不老,许是怀着一股子恶气,打打杀杀的可比她爹厉害多了。

在外领导岭南义军忙得热火朝天的池大将军尚不晓得被亲女儿盖棺定论了‘不厉害’,打了个喷嚏,继续与众将讲解兵法。

隐在暗地压根不敢凑近的池大公子,远远看着妹妹很是凶险地躲过一招,手心捏了把汗。

看来看去看得池英那叫一个上火:都这时候了,阿娘还有闲心咏雪?阿蘅都要吐血了!

长刀在手,池蘅听着墙那边她娘和婉婉有说有笑,眉一耷拉,暗道:我在这里挨揍,你们倒好,雪花而已,整出那么多门道。

教训兔崽子是件费心费力的活儿,沈延恩恨恨地把人打趴下:“还能爬起来吗?起来,本将军有话问你。”

……

墙那边没了打打杀杀的动静,池夫人收起她写好的《咏雪词》、《咏梅词》,略有深意地同清和调笑:“这不,打一场不就解决了?”

清和可算晓得阿池心性里的那份豁达给哪来的:“夫人真就不担心吗?”

“喊什么夫人,和阿蘅一样,喊我阿娘就行。”

“阿娘。”

喊出这一声,清和眼眶微热。

池夫人握着她微凉的手喜不自胜,清清脆脆痛痛快快应了。

想着池蘅在盛京呆不久,她心思暗动:“你既喊我一声阿娘,阿娘自是凡事都向着你,婉婉,咱们进屋,娘有好多话和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