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和多数时候是理智的,唯有少数时候,理智压不住骨子里窜出来的感性。
她四肢发冷:“入夜再去罢。”
再理智,还是舍不得不闻不问。
沈延恩低声道:“身子还好吗?要不要回屋歇歇?”
“阿姐先回房歇着罢,我帮你听着隔壁,池蘅好了,我立马跑来告诉你。”
清和远山眉微挑,颇有深意地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阿弟。
沈清宴脑筋稍转,嘴皮子没往日利索,急忙改口:“准、准姐夫好了,我一定最先告诉阿姐。”
“有劳了。”她侧身道:“爹爹,女儿先行告退。”
谢折枝刚来她就走,得知池蘅回府陷入昏迷,她幸灾乐祸的情绪藏得深,擦肩而过,清和停下来喊了声“姨母”,被柳琴柳瑟搀扶离去。
她病恹恹的,谢折枝懒得与她多话省得过了病气,抬眸见儿子小脸在冷天泛红,心生讶异:“清宴,你怎么了?”
沈清宴挠挠头:“没什么,阿娘,我去墙下守着了。”
去墙下守着?
回过味来谢折枝气得要死,真想骂他一声就这点出息。碍于沈延恩在场,她忍了忍,不耐烦地挥手,眼不见为净。
夫妻二人并肩立在庭院,谢折枝手心攥着锦帕,柔声问道:“夫君真同意池蘅做咱家女婿?”
她话音刚落,沈延恩眸子冷寒:“此乃陛下钦赐的婚事。”
自打从那小香山回来,他待自己始终冷冰冰的,要不是每月都有三次歇在自己屋里,谢折枝真要担心他知道那些事了。
对上沈延恩不讲情分的冷面,谢折枝心里发虚:“三年后……三年后清和可就十九了。”若再生出什么意外嫁不出去,就是真真切切的老姑娘。
“此事,不用你费心。”
吃力不讨好,谢折枝握在手心的帕子快要被揉碎,眸子倏地涌出盈盈泪花:“你还在怪我?”
沈延恩脸色倏地涨红,气恼拂袖而去!
昔年之事是他一生都无法磨灭的耻辱,她怎么敢旧事重提?
谢折枝不仅提了,还对当年下药迷.奸姐夫一事从无后悔。
她只恨,恨少女时期为何不是她弯弓惊了沈延恩的马?
若是她,哪还有谢折眉的事?
都道往事如风,风过无痕,曾经发生的事,真能当不存在吗?
她终究如愿以偿做了沈延恩的妻!
沈清宴蹲在墙角不敢听爹娘古怪的对话,在他的印象里,爹和娘说是一对夫妻,其实更像一对仇人。
爹恨娘,娘爱着爹的同时也怨着爹。
比起池大将军和池夫人的如胶似漆,他们家就像个笑话。
池夫人生了三个儿子,娘却只有他一个儿子,从这点来看,爹对娘情薄便有了实证。
他以前见过很多次娘坐在梳妆台前用心打扮的情景,打扮地比花都要明艳,换不回爹回眸一顾。
那些人敢在背地里说娘是用了不干净的手段哭着求着被迎入府,不敢念叨隔壁池夫人一句坏话。
他这个大将军之子,来得远没有池家子名正言顺。
沈清宴垂头叹息,他不明白,这样的日子几时是个头?
“清宴,回去!别忘了你的身份!”
面对亲娘的勒令警告,十三岁的少年蹲在墙角,摇摇头:“我还要帮阿姐探听未来姐夫的消息。”
谢折枝争强好胜多少年,生出来的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她怒斥一声:“你敢忤逆为娘?他不听我的,你也不听我的?”
沈清宴在这家里素来受宠,此刻眼里噙泪,沈老夫人隔着老远听儿媳教训孙儿,心疼得要死:“混账!你吼他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