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弘初始以为那不过只是她为了出逃所用的什么该容换面的仙术或是法器罢了,直至在往后的接触之时,才发觉她并不知情,甚至于她终有一日…撕毁了那个不知为何落魄至此的、父神六子玄桓的所做画像。
绫杳一直拼不齐的那张脸的碎片,被他所带回,最终与那魔族广而传找了数万年的‘王后’的脸,对到了一处。
他近乎拿着那个面容的碎片,对着那个用陌生魔语写就的画像,恍惚地枯坐了一夜。
无论那枚帮她隐藏身份的内丹又是出于何种目的放入的,它至少强大到,就连玄桓这样的古神都难以看出她戴了一层伪装。
涂牙也许说得对,有些事或而就是天意。
床上之人散乱的衣带沾着斑驳残忍的血渍毫无生气地垂下,一如她早已没了起伏的胸口,拓跋弘几乎是狼狈地跪爬了几步,伸长的手臂将那只从衣带处掉下,仿佛尚存余温的银质耳坠吃力地抓进掌心,光滑的银面上沾染的几滴鲜血不知是属于谁的,却将他的掌心蹭上一层薄薄的腥甜。
这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来自他并不熟悉的魔族。
它曾在无数个夜里代替母亲的角色安抚他的不安与恐惧,似乎就跟床上的人一样,成为了他臆想的梦幻泡影。
却在同一天破灭得干干净净。
绫杳向往自由,可是他更向往…她身上有的自由。
如果他从未见过她,如果他从未想要探究她身上那颗内丹究竟是何来历,如果她不是因帮玄桓抵挡攻击受伤而不甚泄露了魔丹的气息…如果…如果……
她一定很疼,挤碎筋骨是怎样的疼,被那样一掌轰在胸前又是怎样的痛。
拓跋弘却感觉到心脏疼痛得仿若破碎,仿佛被那掌击穿的…是他自己。
他将自己最宝贵的耳环稀里糊涂交给了她,他的安心却好似注定了,终有一日,她会完完整整地将它完璧归赵。
有什么不甘心呢…?
或而那时涂牙找到他时,他对她自以为是的谋划设计,归根到底,他只是想有尊严的、平等的、作为一个人真真实实地活一回罢了。
“因为你也没有很坏,方且…也只有本姑奶奶才能骂你!”
霓兰节夜晚的神庙内,她为他出了头,翻过墙的两人嘻嘻哈哈笑着,她压坐在他身上,他抬眸看着空荡荡的夜空,她好像依旧高高在上,又好似是那颗坠落的、正巧砸在他身上的星辰。
如若有星星,一定比那晚的烟花更加漂亮。
如今在郊狼帮,他只是个空有虚名的‘老大’,就算得到那颗魔丹…往后呢――
他就算坐上了那个魔族人人皆而渴求眼红的至高位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