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经换血,不是不能,但血脉重要麽?”
“他自然也相信了,相信那枚魔主的内丹就在墓邑后人之手的传闻…所有人都相信,所以他们愿意臣服于磔蓄。”
“磔蓄借由这个谎言向谛申挑发内乱,内里的信任却早已摇摇欲坠,所以他急需什么来证明自己便是墓邑之后,亘古传下的魔纹是一,实实在在的,便是那颗内丹,这也是一切的底气,也是我们与他谈判的筹码。”
“那颗内丹这么些年还有几分能量尚还未知,就算有,能否驱除那上面的魔毒更是未知,但只要人人都能相信有这么个能够撼动山海的力量存在…便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魔众要的…只是那个‘相信’。”
“我们本来虚无的筹码有一天竟变成了真实,哈――”
若是绫杳醒着,必然发现那只蓄满力量的大掌所对等的修为远比那日交手之时还要骇人,几乎是稳稳靠着某种秘法压在了人界所能承受的最大修为,那日被她所伤也不过只是一个轻敌的意外与演出的戏码罢了,拓跋弘几近全力出手拦截的气息,在男人面前不过是蜉蝣撼树般渺小而无力:
“我管她是兑泽绫杳也好,还是谛申画像上的那个女人也好…谁知晓你是不是用你的那双圜世瞳与我玩了个反间计?!”
“离弘,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
“弱者永远掌控不了自己的想法与命运。”
拓跋弘被那强力的灵浪生生镇开,狠狠叩在坚硬石墙上的脊背疼得仿佛节节碎裂,抵挡冲击的肋骨被生生震断了三根,腰腹隐约可见凹陷,强烈的痛意近乎令得他的视线都有瞬间短暂的失明,他咬牙方想再起,却被那难以望其项背的灵场牢牢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惊人的一掌拍在床上之人的右胸口,好不容易吞进的鲜血被生生压出,腥红飞溅中一颗尚有余温,足有鹌鹑蛋大、浑身玄黑、表面绿紫光华流转的内丹便实实落入男人掌心。
而床上的最后一缕生气,仿佛也随着那颗离体的内丹全然散去,转化为刻骨的冰冷。
那一掌,就算绫杳前一刻是个活蹦乱跳的人…也足以被震碎金丹,经脉尽断。
涂牙此举,无非是在他面前,实实在在地,又杀了她一回。
“看来往日…我真是对你太有耐心了,离弘。”
“你的血的确可以解百毒…复经脉,却救不了一个注定要死之人。”
“……”
直至旁侧的门扉吱呀一声轻巧的晃动,带动的风几乎吹灭了桌上不觉间将要燃尽晦暗的灯火之时,呆呆看着飘动的床帘、坐在阴暗墙角的少年方才好似恢复了触觉,满身的伤痕极快地被自身奇异的体质修复,除却青白难看的脸色与那嘴角干涸的血渍外,就连那掌心本是被挤压得血肉外翻的伤口都消散无踪。
他甚至不敢去看,床上之人脸上的表情又是如何。
那日霓兰节,一张张满是厌恶嫌弃愤怒的脸辱骂着、随手抄起各种杂物纷纷向他们砸来。
“…什么晦气东西!――莫不是还想再被赶出城一回?!”
“又是从哪混进来的狗杂种…!”
“垃圾……”
“……”
这样的事,他自小早已司空见惯,已然对他构不成什么伤害了…只是下意识的,下意识的,他不想无辜的她也因而遭到如此下作的唾骂。
他本来就只是个不详之人。
有尊严而又平静地活着,对他这样的人,到底只是个奢望。
他不清楚那股自见到她以来便一直持续的陌生情绪是什么,绫杳也大概也永远不会知道,她来青崖镇第一日的那个说书的茶馆里,他就已经见过她了。
她的隐藏起的面孔引起了他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