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轻点,别碰坏了画。”温浦长也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于是她拉开红绳,将画慢慢展开。
这幅画卷比平日里街头上看到的那些要大不少,只有在画馆里才偶尔能看见这种尺寸,不过一般都是挂在二楼的展柜里,不允许触碰的。
徐徐展开之后,她就看见画上既不是大山江河,也不是花鸟树木,而是一个姑娘。
且只一眼,温梨笙就看出这画上的姑娘,长着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画中只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树枝上打了个秋千,那姑娘身穿杏黄色的衣裙,长发结辫系着蓝白的丝带,正荡着秋千。
笑容灿烂,五官清晰,每一根发丝,每一片衣角好似都在荡秋千的时候被风卷起,活泼而生动,好似跃然于纸上。
温梨笙发出一声惊叹,对这画看了许久,才说道:“爹,你这是找谁画的,也太像了!”
“这幅画,是皇上所画。”温浦长说。
“皇上?”温梨笙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瞪眼看着他:“你、你是在诓我吧?”
谢潇南竟然会画她?还画得这般厉害?这怎么可能啊?!
温梨笙再仔细将画一看,就见画上的场景其实就是梅家酒庄的那棵百年老树之下,她在那里打了个秋千,沈嘉清走之后她便闲着没事跑去那里玩。
可是那个酒庄从来没有住过人啊,谢潇南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温浦长沉沉地叹了口气,而后才说:“你不是想知道皇上当初为何会起兵造反吗?今日我便将缘由告诉你,但在此之前你要起誓,不能将这些事告知第二个人。”
温梨笙见父亲神色严肃,也不由心中一紧,按照他说的起誓。
随后宫门紧闭,一盏烛灯置于桌上,父女俩对坐许久,从白日说到了晚上。
谢潇南从书本里抬起头,觉得脖子有些酸痛了,于是搁下笔打算休息一下,将守在外面的太监唤进来:“温丞相可出宫了?”
太监答:“回皇上,丞相大人去寻了温主子之后,便一直在寝宫里尚未出来。”
谢潇南看一眼天色,暗道两人说什么,竟然说了怎么久。
他挥手让太监退下,起身去书架翻找东西。
书架上放的大多都是他随取随用的,所以放的时候没有归整,找起来还有些麻烦,正翻着时,突然有一幅卷着的画掉落,他弯腰捡起,想起来这画上的内容了,便顺手展开。
画上是当初温梨笙在梅家酒庄站在下面冲他叫喊的样子,叉腰仰脸,气鼓鼓的。
当初他被温浦长救回沂关郡,就一直置于那个酒庄里养伤,那个时候是他生命里最难度过的时期。
乔陵死前一遍一遍叮嘱他将药抹在手上的冻伤之处的场景在脑中盘旋,久久不散,他奄奄一息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少爷,把剑擦一擦吧,擦干血迹还能继续战斗。”
正因如此,哪怕谢潇南带的所有将士全死在大雪之下,哪怕他中毒重伤,徒步行了几十里倒在贫困农户门前,只能靠着干嚼草药缓解伤势,他仍然坚定地想要活下去。
温浦长的出现,给他绝望的生命里添了生机,直到现在他还记得。
当初温浦长在马车中让谢潇南枕着他的双腿,减轻马车的颠簸,他什么话都没说,但温浦长却哭了一路。
后来回了沂关郡开始养伤,没几日温浦长就带来了一个噩耗,奚京里的谢家被皇帝降罪,抄家问斩,一个活口都没留。
谢潇南头一回觉得人生没有活着的希望了,他甚至不知道一个一无所有,身负重伤的自己能做什么。
也或许死了才是解脱。
那时候的他,虽不至于求死,但也没了求生的欲望,整日浑浑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