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惊讶说,“他这样在意吗。”

“倒也不是。”佣人将水盆立在墙根,她走到窗子前面将玻璃合住,挡住了不停灌入的寒风。

“先生不是过分痴情的人,他不会把感情看重于事业,我们都认为他天生就有资本征服这个经济社会,这样的男人不会沉湎在感情里无法自拔,只是吕小姐当初死得很悲惨,而那时先生也远不如现在这样高高在上,他是被陈局压制的,他放弃了莽撞的以卵击石,才有今天的巨文,所以很大程度上,一个能够抑制冲动的男人,他应该是理智的,他之所以念念不忘,来自于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如果十年前他就拥有一切,他完全可以养活吕小姐,不需要她那么辛苦出去应酬客户,也不会发生这样意外。先生更多不能释怀的,是自己当初懦弱。”

我打量着这名佣人,她应该二十五六岁,脸上皱纹很细小,不像超过三十岁的女性,她个子一般,典型的南方女子,娇小玲珑白皙温婉,我才发现她长相竟然也不错,尤其举止不俗,祝臣舟对于别墅内的佣人要求很高。

我对她说,“你学历不低吧。”

她笑着点点头,“大学本科。”

我说,“那你为什么要做保姆。”

她很不解反问我,“那我应该做什么?”

我刚想脱口而出公司白领,但我最终把这四个字融化在舌尖上。

我朝她笑了一声,她也回报给我心照不宣的一笑。

这个社会从来不是你志向远大便恰好机遇给你充足的用武之地,再好的千里马也需要伯乐挖掘赏识,动物的世界中竞争尚且如此激烈,何况这茫茫人海,有才有貌的不计其数,可真正付出与收获成为正比的又有几个。

她还算幸运的,为祝臣舟做事待遇很高,在海城也可以扬眉吐气,很多情况下你的职位并不重要,关键在于这个岗位带给你的利益和发展,侍奉一个优质上司,要比在一盘散沙内做将领更加充满前途。

我对她说,“你去忙吧,很晚了。”

她笑着说,“忽然有点困,今天不是我值班,我去睡了,沈小姐也早点休息。”

她和我道了晚安,便拿着那只盆又回到房间。

我缓慢走向过道尽头,这边有一个倾斜的坡度,一侧花盆内种着君子兰,窗台上还有一棵仙人掌。

祝臣舟侍弄花草豢养宠物,都不是寻常人会选择的物种,他品味非常奇特,而且很擅长驾驭别人,他喜欢把自己的情绪和认知强加给对方承受,但又不愿向对方妥协分毫。

我再次将窗子推开,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底下喷泉自从入冬就不再开启,一池寒潭了无生气,睡眠漂浮着许多枯叶,从高到低俯视格外凄芜苍凉。

我呆呆望着池内寒水,不知道在想什么,静静的沉寂很久,直到我听见楼下庭院方向终于传来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他们似乎停留很久,不知道是在等什么,一束明亮光线自车库方向逼射出来,正好映在喷泉内一樽神女雕塑上,在这漆黑深夜中,看上去诡异又沧桑。

我忽然醒悟祝臣舟要走了,彻彻底底的离开。失去陈靖深这唯一的牵绊,我们自此就像两个世界中的人,没有任何借口/交集,哪怕变为浮萍沼泽,都不会顺流飘下到同一片湖泊。

也就是说,我们一朝分别,此后都再无可能。

我心内被一块无法移动的巨石哽住,在这一瞬间,我明白了自己的惆怅与失落。

我依然没有逃过这世间女子惊世骇俗的婚姻背叛,我没有守住自己只为陈靖深盛开的底线,不停的自我抗拒与警告中,我还是迷了路。

我用冰凉双手捂住自己同样毫无温度的脸,我终于明白痛不欲生是怎样一种挖心蚀骨的煎熬。

和这份灼痛相比,曾经罗瑾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