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臣舟并没有恼怒,他淡笑着看那惨遭抛弃的梅花,对我说,“女人倔强起来,是很有味道。”

我朝远一点的位置挪了几步,和他保持开距离。这里的灯笼实在太美,包住蜡烛的灯罩糊着的是江浙一带最有名的刺绣剪纸,产地正是我的家乡。幼年时春花秋月天海相接,村里妇女捧着竹篓坐在湖畔,一边绣着花样,一边等着未归的男人。

我徒生起许多亲切感,可灯笼挂得太高,我虽然不算矮,但想要触摸到也有些距离,我伸直手臂在原地一遍又一遍跳着,每一次刚要摸到灯笼下的短穗儿,身体就坠落下去,很快我脸上就渗出了一层薄汗。

祝臣舟不知何时绕到了我身后,在我用力踮脚勾那盏悬挂最矮的灯笼时,他毫无征兆的将我拦腰抱起,我在一瞬间升高了许多,但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我尖叫一声僵直了身体,动也不敢动,他呼出的热气透过礼服渗入我脊背的皮肤内,湿热滚烫,引发我一阵颤栗。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祝臣舟抱着我一点也不吃力,他朝着和我近在咫尺的蓝色灯笼扬起下巴,“拿下来。”

我蹙着眉头不动,脸色很凶悍,他仰面瞧了我一会儿,忽然被逗得大笑出声,“你以为我愿意抱你?快点拿下来。”

066 心有不忍

我将灯笼从墙网上摘下来后,祝臣舟果然没有食言,立刻松开我。

我提着灯笼看他站在那里整理自己身上微微褶皱的衬衣,他穿得过分单薄,很不符合这样的季节,口中呼出白蒙蒙的热气,将他的脸在这样的灯火内湮没得格外模糊。

他刚毅流畅的线条突出在衬衣之外,能看到坚实如铁的胸膛。

我垂眸看着手中的蓝色灯笼,“祝总作为主办方,不在大厅里面面俱到事无巨细,怎么跑到外面来偷懒。”

祝臣舟语气很懒散说,“今晚不少记者奔着你和陈靖深过来,沈小姐出现在这边也不太合适。”

祝臣舟的脸此时满满都是潮红,轮廓朦胧而柔和,他正在摆弄一只挂在最高处的灯笼,他手臂修长身形矫健,不用像我那样丢脸,只轻而易举便凌空一跃升起,他指尖敏捷一勾,握住了灯笼的尾穗儿,然后一点点在风中拉下来,灯笼内的烛火恨不得冲出牢笼,有些固执的闪耀着,他提在手中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邃,“这盏灯笼很像你,姿态倔强得让人想要把它毁掉。”

我微微一怔,觉得胸口噎得难受,上不去下不来,他就是有这个本事,在顷刻间大煞风景。

我侧过身体,仰头寻找还有没有其他我想要的,他站在我身后旋转着手中那盏黄色灯笼,幽深的眼神内仿佛盛下了海城的黛色远山和江枫渔火,“可毁掉又觉得心有不忍。”

他顿了顿接着说,“可沈小姐并不能理会我良苦用心,总对我拒于千里前外,把我看做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我挑着那盏灯笼在半空中旋转,完全无意去理会祝臣舟。寒风随着时间流逝在一点点冷却,我伸出的手都有些冻得僵硬,他唇角凝笑看着我,红彤彤的光束照得他五官温柔似水,我在转身的霎那好像捕捉到了一亮而逝的强光,正对着我闪烁,可我看过去时,祝臣舟并无异样,他的右手在西装口袋内微微鼓起,并不能确定是不是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