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触及到站在台中间的我时,瞳孔内闪过一丝诱人的光亮。

这光亮是惊艳是讶异是兴味,是一切男人对女人可能包含的感情,但追溯到根基脱离不了占有。

我和陈靖深隔着空气彼此相望,他的指尖立在椅子扶手上,唇角噙着我从没见到过的期待笑意,我缓了缓自己的心情,然后侧过身体对乐手领队说,“麻烦您给我一首清调,只用弦和筝,我很久不唱了,不敢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越剧,就唱一支简单的小曲。”

那名领队朝我点了一下头,弦和筝的曲调缓慢从幕后渗出,在这寂静的戏园内蔓延开来,头顶一方四角天空,没有玻璃做阻挡,冷风灌入拂起垂落的水袖,勾起我一缕垂在胸口的长发,我遮住半张脸,静静凝视那在屋檐上不安的白霜,是一阵风吹得它微微颤抖,然后落在我鼻梁融化。

我并不知道那片雪氤花了我脸上的粉红胭脂,远处看就像点上了一枚红痣;我更不知道多少年后,还是这样大雪纷飞的时节,戏台上有千娇百媚的沈筝,她口中溢出空灵幽婉的唱腔,底下却再没有那含笑不语的身影。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060 是我心里最好的

我拥有了那座戏园后,用最快时间通知了我在情人圈子里的所有姐妹,我并不是对于自己拥有一个价值过亿的戏园而骄傲炫耀,我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在这座城市有了一个更大的根基,它无法被轻易拔起砍除,它是一种实物的存在,是陈靖深对我的纵容。

聂灵在电话里对我说,“陈局这么大手笔,不怕上头有人来查他吗,现在官场风声多紧啊,按兵不动的都有可能受到同僚波及一个跟头栽倒,他敢在这么紧要关头煽风?”

我说,“百姓和警局内的下属都知道,他是一个清官,他的财力来自他亡妻名下的公司,他从没有摄取过半分不该得的钱。”

“得了吧,他老婆死了八年,难道一个魂魄还能经营公司吗?这都是一个幌子,他才是幕后人。官场和商场原本就是两条互通有无的路,官商相互非常正常,这是渠道是人脉,他两条路都踏着,当然会为自己谋取福利。仕途上的人依靠在官场的美誉和口碑,搅乱视听施行商场的暗箱操作敛财,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相比较那些怎么都贪不够的人,陈局对于百姓,的确问心无愧。”

我其实很惊讶陈靖深十几年如一日的严于律己,竟然留下了这样不切实际的偏颇舆论,他这个局长当得多么清汤寡水,我比谁都清楚,一个月几千的薪酬,还不及他公司小文员的年终奖多,一年当中至少有六个月他的工资是全部上缴的,用来补贴那些牺牲的刑警家属,甚至还会再搭入自己的私人存款,没想到他任劳任怨坦坦荡荡最后换来的竟然是怀疑。

我问聂灵说,“只有你这么觉得吗,陈靖深是我丈夫,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他,否则我们就断了这点友情。”

聂灵在电话那边嘁了一声,“有很多人这样说,打个比方,同行是冤家,你觉得老百姓有这个人脉将这些流言传播得这么快吗。陈局长并非没有听到过,只是他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端,可不要忘记,舌头根子压死人,历史上冤假错案可不是一宗两宗,你在仕途做得越出色,越是打同僚的脸,他是局长,每个城市都有局长,那么别人对他是否会怀恨在心,舆论压力是最虚无缥缈可也暗伤人心的利器。”

聂灵说完这些后,我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声非常嘹亮的巨响,聂灵压低了声音对我说,“赵总回来了,我现在没空和你聊,等我伺候好了他,明儿一早给你打过去。”

她说完要挂,我赶紧对她说,“不用给我打,我这边也许不方便,等周末再聚吧,你要是再听谁胡说八道,是姐妹的话帮我制止他们放屁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