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雨,惊得过往行人吓得跌倒翻滚,玻璃、树干、墙壁和地面,都是被子弹疾射出留下的孔洞,我就站在不远的位置,我也很想逃离,可我的双脚无法撼动分毫,就像被钉在泥土上,被点了穴。

我在那些跳跃翻腾冲击的人影中,终于找到了他,他受了伤,手臂和小腿鲜血淋漓,他正在往枪膛内塞子弹,眼睛里杀气逼人。

我朝他挥手大喊,他似乎没有听到,当他将枪眼对准那名白衣人时,一名躲在暗处的杀手也将枪眼对准了我,砰地一声,脆响乍起,白衣男人眉心渗出血柱,朝四处迸溅,他高大身体只是微微晃了一下,便直挺挺超前面扑倒,拂起无数尘埃。

警笛从远处街道朝这边快速并拢,无数辆警车拥堵在唯一可以离开的路口,大批警察持枪跳下来,包围住这里的一草一木,行人捂住耳朵尖叫逃窜,我呆愣站在那里,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和尖锐的汽笛声,我感觉到自己胸口位置一阵痛麻,我来不及垂眸去看发生了什么,便疼得晕厥过去。

梦中的我似乎永远沉睡,而现实中我才刚刚满头大汗醒来,我像是在酷暑午后洗了一个六十度的蒸拿浴,浑身湿透,我躺在一张柔软无比的大床上,胸口在剧烈起伏呼吸,我眼前朦胧一片,枕头和脸颊衔接的位置泪水涟涟。

我反应过来那是一场梦,我还在蒋升平的庄园里,我还是一个被囚禁的筹码,震撼于往生堂那么多条鲜活的性命成为了枯燥的灵牌,我原本伪装很坚强的心,在此时此刻脆弱的一触即破。

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祝臣舟杀了人。

他在我梦里真的杀了人。

可这个梦太逼真,逼真到热血沸腾又在霎那间凝固成冰,我想喊喊不出来,我想逃逃不掉,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枚子弹射穿我的皮肉,刺进我骨骼,与血液交缠,看着祝臣舟举起枪对准自己心脏,在所有警察围拢的途中,轰然倒地。

他选择了自尽,也不肯投降。他用最后一缕魂魄告诉我,他害怕贫穷,害怕面对心爱的人死亡,害怕那无能为力的感受,更害怕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铁蹄下。

我平静得回忆后,便用手抹掉自己脸上的潮湿,直到没有一丝水痕,我才用手臂撑住床,艰难坐起来。

由于角度高了一些,我才发现房间中不只有我,还有一名保姆,她正蹲在地上擦拭一团污迹,像是吐出来的粥,她听到我发出的轻微声响抬起头,在看到我已经醒过来时,她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沈小姐醒了,您需要点什么服务吗。”

我舔了舔干涩的唇,“给我口水喝。”

她捏着手上抹布进入卫生间,洗干净后才拿杯子为我斟了温水,我接连喝掉三杯后,才缓和喉咙冒烟的涩感,我问她我睡了多久,她说,“一会儿而已,您晕过去了,睡觉过程中始终在做噩梦,我也不敢打扰您。”

我握着还剩一点水的杯子有些惺忪看着她,“你家先生树敌很多吗。”

保姆想了一下说,“也不是很多。先生地位高,权势大,肯定会有许多眼热的人在背后算计先生,渴望将他拽下马,虽然我们都是下人不太了解上层人士勾心斗角的规则,但毕竟也生活在先生身边,听多见多了。”

“他最严重程度,会怎样解决掉败给他的对手。”

保姆脸色变了变,她含糊其辞说,“应该是很严重那种吧,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先生不会让我知道。”

她这样慌张的表情让我差不多明白了一些,我尤为担心自己和祝臣舟的处境,我非常了解祝臣舟的为人和好胜心,他喜欢争抢,喜欢战斗,更喜欢与旗鼓相当的人厮杀个你死我活,这对他而言是非常刺激又有趣的事,看对方一步步走入自己设下的圈套丢盔弃甲,或者自己偶尔也输一把,再酣畅淋漓的赢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