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江白榆像是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又听许知礼说:
“但……”
她微微叹了口气:
“但白榆,时间错了,你们遇见得太早啦。
“我们家也没那么古板,只要确定了他不是玩闹不是一时兴起、并且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又有什么关系呢。可现在还太早了,你们才十七岁,甚至没有毕业没有成年,你们的人生都还没有真正开始,你们谁都不该被对方影响。
“陆瓒他很喜欢摄影,喜欢记录自然。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去海边,那时候他才多大一点,就吵着闹着问我世界上有多少山多少海,问我天涯海角有多远,还拍着小胸脯告诉我他要当一只自由的小鸟。
我们从来没有要求过他的成绩、送他这么早出国的原因也在这,我们不希望他被一些繁琐的规矩束缚,中考、高考、考研、工作,他不需要,我们想他在最好的年纪去做自己最喜欢的事,再决定自己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如果有一天他想改变自己的梦想和轨迹,我们只希望他是因为本心,而不是因为另一个人,白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
江白榆微微蜷起手指。
许知礼说的这些他都懂。
他怎么能不懂呢。
第一次来他家里,笨手笨脚连烧水壶都不会用、洗个碗都磕磕碰碰的家伙,现在什么家务活都能做点,能帮他切菜烧水洗碗,还能去菜市场买菜,然后拿着花剩下的钱感慨一句,钱原来这么经花,还有,原来钱这么难赚。
看起来这并没有什么不好,这明明是一种进步,但落在有些人眼里,却是一种刺痛。
因为他原本根本不需要去学某些东西,也不该去纠结二十块钱要怎么挣怎么花。小王子可以永远生活在象牙塔里,不用理会生活的那些柴米油盐。
他拥有的东西很多,江白榆能给他的不及他拥有的万分之一,其中大半还是感情,可感情恰恰是最没用的东西。
江白榆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原本就不想把陆瓒拉进自己的世界。
但可能是光太耀眼,他太自私,又或者是那天的日出太温柔,江白榆鬼使神差地任性了一次,任自己溺进了陆瓒给他带来的梦里。
而现在,梦该醒了。
可能是江白榆沉默的时间太久,许知礼看着他,多少有些不忍。
她试探着开口道:
“或者还有一个解决方法。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和他一起去,所有的开销……”
“不用了。”
江白榆在她说出后半句前就温声打断了她。
他手指松开了些,只留了掌心几道泛白的月牙形痕迹。
“三天内。”
江白榆抿抿唇,像是在找合适的说法:
“我……把他还回去。”
他没说“分手”。也没说“离开”,更没说“让他走”。
他说“还回去”。
把他还给你们。
许知礼看着面前的少年,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只道:
“……谢谢。”
顿了顿,又补充道:
“如果你未来遇到什么难事,可以联系我,或者陆瓒的爸爸姐姐,我们都会尽力帮你。”
“不用,这毕竟不是交易。”
江白榆没多想就拒绝了。
他觉得自己想说的都说完了,再留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于是起身跟许知礼道了别,先离开了咖啡厅。
但就算出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他需要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好整理一下面对陆瓒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