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与温宁的猜测一般无二。

温宁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她万没想到,居然在燕池的故土上,还可以找寻到时父的至亲,只可惜,阿姐香消玉损了,若是还活着,知晓还有一位姑姑尚在人间,该有多开心。

温宁眼中闪过一抹哀婉,“时父早已过世多年,我曾拜托姑母调查,却至今未找寻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时静荷也没想到这么多年未见,再次听见兄长的名字,竟是关于他的死讯,百感之间处处是凄苦,她回忆道:“当年燕池皇室遭歹人血洗,花公公拼死救出小公主,逃亡的路上正巧碰上我和月瀚,我这才知晓离开皇城这两个月里,家中竟发生这么大的事。花公公劝我不要回去,让我带着两个孩子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我虽痛心不已,惦念着想回去看看老爷和夫人最后一眼,但也深知事已至此,我已无力改变什么。当下要紧的事想办法保住皇室这唯一的血脉。

便改变方向,带花公公北上,可是中途遇上山匪,花公公为了保护小公主身死,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逃亡,实在艰难。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把月瀚藏在山洞之中,留下一些干粮和水囊,并用大石围在四周,以防野兽攻击,随后带公主前往大宗与兄长见面,等她回去的时候,儿子就丢了。”

温宁得知自己的命竟是时静荷用自己和儿子的安危换来的,心中感激不尽,深深的鞠了一躬。

时静荷哪里敢受此大礼,泪眼含笑,“公主无须介怀,燕池遭此横祸,臣妇相信任何百姓遇到此事,都会同臣妇做出一样的决定。”

温宁携时静荷一同归国,也便于协寻姬月瀚的下落。时静荷初时执意拒绝,心中横亘着那道无形的坎。

她终究觉得自己无颜以对燕池的百姓,这份愧疚在她心中深埋了二十年。但是温宁提出一个让她无法推拒的理由燕池百废待兴,亟需她出山,以自身才干襄助百姓重建市场,带领众人重寻生活出路。

甫抵皇城,温宁与墨云稷首要之务便是安顿幸存的民众,并遣人四处奔走,竭力搜救被贩卖流散的燕池子民。此举耗资甚巨,九婴山宗主闻讯,立时调遣人手,巧妙地以江湖押镖为掩护,将那如山银两融铸成寻常车体零件,暗度陈仓送入燕池境内。

眼见失散的百姓渐次归乡,荒芜已久的皇城也透出些许生机,愁云虽未散尽,却已隐约可见微光。

天祈太子眼见着大局脱离掌控,心中生出几分不满和忧愁,但面子上,他还是摆出一副侠肝义胆的情怀,出钱出力,俨然一副燕池女婿的姿态。

那日,他瞧见温宁协助百姓筑屋累得鬓发尽湿,便端着青梅汤走过来,偶然听到她与墨云稷低语,得知温宁并没有打消要继续寻找二十年前,散布传言的始作俑者。

他稳了稳骤然翻涌的心绪,脸上堆起笑意,佯作轻快地道:“这大暑的天,来碗青梅汤最是解渴去燥。”

话音未落,一名老汉踉跄奔来,重重跪倒在温宁面前,声音颤抖哽咽,“公主,求求您,救救小老儿的儿子吧!”

温宁忙弯腰搀扶,“老伯莫急,起来慢慢说。”

老汉借势起身,目光却下意识地瞟向一旁的天祈太子,甫一触及那象征着天祈威严的身影,便像被烙铁烫到般迅速低下头去,骨子里那份常年在外为奴、对权贵根深蒂固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温宁柔声劝老汉先饮碗青梅汤消暑,老汉却慌忙摆手推拒。他是新近才被赎买解救回国的一批人,那长年为奴、任人鱼肉的日子如同尚未褪去的噩梦,此刻亲子依然深陷未知的炼狱,纵是琼浆玉液摆在面前,他也只觉口中发苦,心如油煎。

老汉原已抱定死志,若舍他一条老命能换儿子平安,便是值了。然而天祈太子近在咫尺,如同一道无形的壁垒横亘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