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她更是频频劝酒,与墨来恩畅谈往事,还从来恩口中打听王府里的近况。

如今天气湿热,维持尸身不腐的冰块,需要不停地更换,但棺木周围,还是散发着恶臭味。

引来一群乌鸦,盘旋在大厅上空,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

府中下人议论纷纷,皆说这乌鸦会带来不祥。

下人们试图驱赶乌鸦,但这些鸟儿被棺木里的一堆腐肉所吸引,受了惊也只是在上空盘旋几圈,然后又落在亭角廊檐,始终不肯离去。

温宁无奈的看着他们,道:“万物皆有灵性,就当是它们再送她一程吧!”

下人们这才下去,去做本职里的事。

不日,田庄的马车抵达王府。

太妃拄着鎏金鹤首杖,陈嬷嬷扶着她的臂弯这才能踉跄着起身,那方浸透安神汤的抹额在她霜鬓间洇出黄褐色水痕。

墨定勋不争气,但终究血浓于水,太妃忍着头痛还是坚持着亲迎世子。

“孙儿问祖母安,父王安。”墨定勋躬身时,腰间两枚白玉佩撞出清泠一声响。

太妃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墨定勋目光里的疏离瞬间刺痛了她的心。

灵枢前新换的冰鉴嘶嘶吐着寒雾,却压不住锦被下渐渐膨起的尸身。

墨定勋叩首时,腐液正从棺椁缝隙滴落,猛然撑地不住的干呕,喉间翻涌着酸水。

铜漏声在灵堂青砖上溅起细碎回响,宝贤王扶着棺椁,掌心触到沁骨凉意时,喉间滚过一声叹息:“你既披星戴月归来,原该先歇息......只是灵前白烛已换过十二轮,还是应该尽快入土为安,今日你回来就送你母亲最后一程。”

他转身时腰间玉带銙撞出脆响,目光扫过素幡下空着的蒲团,“来恩那丫头呢?”

孙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捧在额前的素笺洇着泪痕:“郡主前夜换了马夫衣裳,说要往云台山寻......寻什么雪参治太妃的旧疾。老奴拦不住,郡主说等孝幡换成白鹤纹时,就回来披麻戴孝跪在母亲墓碑前请罪。”

是来恩不许她多嘴,待她离府两日后,方可告诉家人,那时她已经乘着快马肆意快回的云游四方了。

“荒唐!”

灵前供着的九层莲花灯,映得宝贤王眉间沟壑更深,“即刻传令各州府驿站……”话音忽滞,望着那具棺木,终是放轻了语调,“派人扮作商队,别惊动御史台那帮人。”

都是平时太娇惯她了,才会让她做事随心所欲,丝毫不顾及后果。

此时,宝贤王意识到这一点,眼下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想这些。

“且慢!”温宁急声叫住正欲出门的亲卫,“父王莫急。”她转身面向他,“我已经派人暗中跟随来恩,她此时在战舅舅家。”

她去战家做什么?简直是胡闹!”宝贤王猛地转身,蟒纹广袖带翻九层莲花烛台,白色烛泪落在温宁月白裙裾上,洇出淡淡的痕迹。

那喉间滚动的怒意震得梁上宫灯琉璃坠子叮当作响,声色俱厉道:“她兄长今日归家,她母亲尚未入土为安,她还有心思乱跑?”

温宁缓步挪到父亲宝贤王身侧,轻声细语道:“父王,战氏的死对来恩打击很大,她能有个地方排解心中烦闷,舒缓伤感也算是件好事。如果有需要,女儿会将她接回来。”

她的话语如春风拂面,终究压下了宝贤王心中的三分怒意。

宝贤王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淤堵之气才算疏通一二。

眼下的情形,王府避嫌还来不及,怎么还能往上凑?

沉声道:“尽快接回来,今日她母亲入土为安,她岂有不在之理?”

温宁点了点头,便带着流青出府了。

流青扶她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