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血迹被清理干净,剩下一片湿漉漉的水痕,风刮得越来越大,我隔着凌乱的发丝看向林维止,他走过来伸手忽然要抱住我,为我抵御这样的凉风,我不动声色退后一步,指了指那辆空无一人却在闪灯的车,“姑父,你自己开车回去吗。”
他说我送你。
我没有拒绝,他将车上的暖风打开,但是没有立刻开走,外面的霓虹灯火投射在我平静又哀伤的脸上,落下一条条斑驳的光影,林维止就在这样的光束下盯着我看,他很好笑问我是舍不得吗。
我听到他这样说,颓废的身体忽然有了些力气,“姑父,你知道什么是情怀吗?”
他抿唇不语,将车子缓慢发动,沿着最安静的路旁一点点朝前行驶。
我掰着手指说,“我和严潮在一起五年,其实这么多年我仔细想过,除了最初的一两年是因为喜欢,其余的三年都是苟延残喘勉强牵连,因为一份缅怀青春的情怀而舍不得割断。但到底是不是爱情我都分辨不清,我不知道是我笨还是因为什么。”
“不是你笨,是严潮不值得。”
林维止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外一只手非常温柔伸向我,为我拨弄很散乱的长发,他声音柔软得仿佛能滴出水,“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我笑嘻嘻说,“我想要快点遇到那个值得我喜欢的更好的男人。”
他嗯了声,“你觉得我是好男人吗。”
我点头说是,“好丈夫,好老板,就是好男人。”
黄灯变红,车子悄无声息停下,他带着一半复杂和一半温柔的目光在我脸上长久的定格住,“好男人不是对所有人都好,当他对一个人好时,也许会辜负另一个人。所以我也许不是。”
我天真无邪的目光仓促从他眼睛上移开,没有任由他腐蚀入侵我的灵魂,半分钟后车继续行驶,我盯着前面急转弯后一条深深的弄堂,几盏微弱的灯火从破败的木头窗子里溢出,车没有颜色,融入这样凉凉的深夜。
车厢内流转的气氛有些僵硬,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忽然间破碎开,已经露出了它逐渐清晰的面目。
我艰难熬过一分一秒,直到终于看见家的方向,我让他在路口停下,省得不好出来,他没有理会,仍旧固执开到了楼门外。
车熄火后他摸出一根烟,他问我介意吗,我说介意。
他忽然有些轻佻笑出来,“嘴里的烟味不介意,空气里的介意吗。”
我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姑父,你会睡不着吗。”
他说以前不会,现在会。
“我只要做了不能被道德和世俗饶恕的事情,就会睡不着,吃不下,瘦成一把柴火,我觉得全世界都在敌对我唾骂我鄙夷我痛恨我,我不敢出门,不敢见光,甚至不敢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我胆小如鼠,你能想象的这个世上最懦弱的样子,都不及我。”
林维止叼着没有点燃的烟卷,他细碎的短发有几根扫过睫毛,对面驶来一辆车,擦肩而过的同时,那束车灯从他脸上一晃而过,他眯着眼,眼底是一片深不可测。
“姑父,你说我是不是很废物很蠢笨,我做不成大事,也做不圆满小事,我驾驭不了自己的男人,也不能让朋友同事喜欢我,掌控更改不了我的家丑,不适应那些残酷的规则,也没有一颗为所欲为的强大的心。我害怕跌宕害怕不安,可我又没有任何办法去逃脱。”
他指尖夹着那根烟,朝窗外呵出一口没有烟雾的呼吸,“所以你适合窝在一个壳子里,做乌龟。”
“我现在就是乌龟了啊,严潮已经把我绿得刷都刷不净了。”
始终漆黑的一扇窗忽然亮了灯,就在这辆车头的前方,我被刺得一激灵,我感觉到冷,又感觉到热,冷热交替间,我从没这样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