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在我身后小跑跟着,她几次想道歉,又觉得此地无银越描越黑,只好沉默。
沿着这条街走出一多半,我想拦一辆出租进市区,却发现这片高档别墅园的治安太严谨,一眼望去都是
私车,谁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情怀停下问一问我。
我蹲在马路牙子上正一筹莫展,安然忽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她结结巴巴喊阮语,伸手捅我肋叉子,
示意我转头看,我发现停泊在一簇灌木后的黑色检察公车,一身公安制服的温兆腾正从后座走下,脚落
地的同时摘下了警帽,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他那天在包房和别人算计林维止的一幕蓦地浮现在我眼前,我喊他名字,他定在原地不动,打过摩丝的
短发有些固执竖起,将他那张脸衬托得更棱角分明,极其冷酷。
我穿着拖鞋跑到车头前,他看到我瘦瘦小小举着糖葫芦的样子,笑着说,“阮小姐,我怎么总能遇到你
,你是不是暗中跟踪我,制造一起又一起的偶遇,让我对你印象深刻,再和我套近乎,试图拿下我。”
我将糖山楂转手交给安然,掐着腰问他,“这里靠近林公馆,怎么是我偶遇你,你出现在这里是要监视
谁吗?天底下那么多贪官,那么多奸商,你为什么非要揪着他不放,他和那些人相比不知要好多少倍。
你为什么一定要调查姑父?”
他听出我还记着那档子事,是兴师问罪,他一只手揣在口袋里,斜倚着车门,并不为我的质问所动,只
是懒洋洋眯起眼睛,凝视头顶过于灼烈的阳光,“他还是姑父吗?”
我握紧拳头瞪他,“如果你调查他,伤害他,不要怪我不客气。”
他挑了挑眉,有些出乎意料我会威胁他,“你要怎样。”
我郑重其事朝他大声喊,“我会生气!非常生气!”
温兆腾:“”
他愣了两秒忽然笑出来,“恐怕你无可避免要生气,别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一件,原则和底线
不能突破。”
“你一定要和他为敌吗,他并没有伤害你的利益,他只是一个商人,他研制的产品非常受市场认可,他
没有祸害百姓,你有和他纠缠的功夫去调查几个官员对社会安定的贡献会更大。”
“他是好人吗。”
我不假思索说是。
他很好笑,“你被感情左右,你不客观,你了解他吗?你认识他多久,维滨的内幕,他这个人的本性,
你都清楚吗?一个从极致的卑微和贫穷里熬上来,熬成了整个世界的主宰官,他的心多么刚硬黑暗,你
想不到。”
我从温兆腾眼中看到了他的势在必得,他的不肯让步。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论我怎样辩解,他的
一声不了解足够让我原形毕露,把慷慨激昂的掩护变成为情所困的呻吟。
我不了解林维止,或者说我了解他,但我了解的是他对我的全部,而不是他对这个社会,对自己的人生
,对生意场的样子。
这些只有严徽卿清楚,同床共枕多年,在彼此眼中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再滴水不漏的遮掩也躲不过
深沉直白的生活层层抽丝剥茧劈开了这面躯壳。
温兆腾掌心托着警帽,手指在国徽上抚摸着,“在我这里只有好人坏人,好人被保护,坏人被惩治,没
有第三种可能。”
我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他们这些官员极其擅长诡辩论,每个人都有一副冠冕堂皇的说辞,也有一张伶牙
俐齿的嘴。
我对着安然大手一挥,“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