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唾沫横飞满面红光的讲述,随意地饮完一盏茶,将银锭子扔在桌上,起身离开。
留下一旁的伙计双眼放光地扑了过来。
她穿一身胡人的骑马装,红衣如火,恰似少年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只眼角微微的细纹暴露了一丝岁月的痕迹。
她回眸看了一眼仍旧兴致勃勃的说书人,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是那样爱重仁名的人,苦心孤诣地将自己塑造成救世主,可你不过才死了几日而已,这满京城的人,都将你视作索命的无间罗刹了……若是能够泉下有知,你大概很生气罢?
眼前却浮现出那人与她的最后一面……
她摇了摇头,将诸多情绪赶出脑海,眸光悠远地望着天边一片暮色。
无论陈家能不能容得下她,她也都不想留在这锦绣膏粱之地了。那样平静安详的富贵,只会让她想起,她曾经拥有却又永久失去的一切。
“陈姑娘,你这是要出京吗?”
却有少年人慵懒的嗓音在她耳后响起。
陈望舒没有回头。
也不知是哪家乳臭未干的小子,才十几岁的年纪竟就敢大言不惭地说要娶她,真是荒谬至极。
“干卿何事?”她一扬眉,动作娴熟地翻身上马,干脆利落地扬鞭而去,在繁华富庶的京城灵活地穿梭游移。
少年人笑了笑,并未气馁,而是紧随其后地跟着,丝毫不落下风。
原是个练家子。
陈望舒默默地想。
但她仍旧没有回身看他,只是遥遥望着那一轮斜阳,眸光悠远:听堂姐说,他的母妃,似乎和他是一样的人。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地方,竟然养出了那样两个怪物,或许,她该去瞧一瞧……
*
第二则大事,仍旧与皇家息息相关。
惠乐长公主的宫女到了岁数被放出了宫去,可人刚一出京城,就差点被拦路的山匪谋财害命。
小宫女惊慌失措地跑到顺天府喊冤,顺天府尹原本只因为是宫人想借长公主的名声,让他出些人手去惩治一番作乱的山匪,可谁知一细听,却惊得瞠目结舌。
那宫女口口声声说的不是山匪的恶行,却是一句一句都在指控惠乐殿下心如蛇蝎,蓄意买通了山匪要杀人灭口……
顺天府尹一拍惊堂木:“混账!皇家待你不薄,你岂能青口白牙地诬陷旧主?”
且不说惠乐长公主是陛下唯一的胞姐,光是论她如今嫁去了顾家,驸马是当朝首辅实打实的亲侄子这一层关系,就够他这个瞧着内阁脸色往上爬的京官喝一壶了……
他有心蓄意阻拦,可小宫女显然已经吓破了胆,眼看着聚集在外头的人越来越多,更是声泪俱下地道出事情原委。
这一听,顺天府尹的脸色就彻底变了。
无他,这小宫女竟然说,先前那位薛家驸马并非是死于天花,而是因与表妹暗通曲款,被惠乐殿下一剑杀死的……
围观的群众顿时哗然。
“当家的偷了个人,这公主竟能直接杀了亲夫,瞧瞧,还是当公主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