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也不得不承认,有晏安宁那小贱人在一日,只怕她都无法再肖想那个位置。纵使她生了个哥儿,在老爷心里也无法与作为当朝宰辅的女婿相比。更何况,前些时日胡家陡然出了事,险些连宋家都要被牵连进去,她这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底气全无。

然而眼下最让她焦心的并不是晏安宁的得势和宋家的式微,而是晏樊的迟迟未归。

该不会,那小贱人在京城给他添置了新欢,让他流连忘返了吧?

倘若那人真是被哄得在京城扎了根,她与康儿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守着个空壳子度日,有什么用处?

“去叫少主来。”

侍女道是,如蒙大赦地出了门,托人转了消息,才得空回屋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

可直到月上梢头,晏康才姗姗来迟。

一进屋,成氏便闻到了儿子身上浓浓的酒气,她皱着眉头吩咐人去给他煮解酒汤,不悦地道:“往日里你从没有酗酒的恶习,怎么如今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得亏你父亲不在家中,若是他瞧见了,指不定怎么数落你不如那小贱人呢!”

她逞一时口舌之快,却无意中戳中了晏康的伤疤。

他忽地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冷笑道:“娘你也觉得我不如她是不是?若是如此,您怎么不盼着您当时的肚子争气些,生出个能让父亲满意的聪明孩子,而非我这样的愚笨之人,事事短人一头!”

这些时日,他越细想越觉得自己愚蠢,上了晏安宁的当,还沾沾自喜地在她面前炫耀能夺得家业,他就像一个被晾晒在日光下的丑角,一举一动都是旁人的笑料。他难以接受,他竟然真在她手里败得那般彻底。

骤然的暴怒让成氏失语,她怎么也没想到几日不见儿子便颓唐到了这种程度,还字字句句都在戳她的心窝子。

她拧着帕子哭道:“你哪里不争气?你是个哥儿,将来这家里早晚都是你的,天生就能有这样的造化,我这个当娘的还不够争气么?怎么,你要让我同江氏比琴棋书画,比打算盘敲珠子,你是要逼死你娘吗?”

晏康沉默了下来。

他并非有意,只是与其接受自己能力被在意的对手远远赶超,倒不如顺势将一切推给天生,也能得几分宽慰。

倒忘了,江氏夫人也是他娘心中的症结,只好声音闷闷地道歉:“儿子失言了。”

成氏心里这才稍微好受一些,叹息道:“康儿,你要打起精神来,岂能整日如此浑浑噩噩?等亲家派人来议定日程时若是瞧见你这副模样……”

“娘!”晏康却忽然打断了她。

成氏拧了拧眉,不满儿子今日三番两次的不恭顺。

晏康垂下眼道:“他们家……已经派人来商定退婚的事了。”

成氏睁大了眼睛,气得浑身颤抖:“他们怎么敢!混账东西……”

晏康一言不发,他其实并不意外。

那家人也是江州府有头有脸的人物,眼瞧着他们家频频生变,先是他娘在身世上有了污点,又是他胞姐才名有损,抛舍了严家的亲事去给人做续弦,到如今,宋家也失势了,原本定在寿宴上宣布宗子的计划也无疾而终,但更重要的,自然是他们一房视为死敌的晏安宁,竟嫁去了相府做夫人。

如今尘埃落定,哪有人能无视这么大的风险,将女儿巴巴地嫁过来呢?

成氏兀自咒骂了那家许久,揽着儿子的肩又哭了一会儿,才强自镇定地道:“康儿,只要你能保住你在你爹心中的地位,将来,有的是好姑娘要抢着嫁给你。”

晏康抬眸看着她。

“如今你爹已经迟了半月还未归来,娘担心他是京城寻了什么新欢……你姐姐虽然也在那儿,可她眼下也有自己的一摊子事,怕是不得闲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