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图书馆比林小墨想象的更逼仄。
青竹巷的青石板下藏着道铁梯,锈迹斑斑的台阶往下延伸了二十几级,霉味混着纸页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方仲贤坐在一盏豆油灯前,白发用布带随意扎着,鼻梁上架着副玳瑁眼镜,听见脚步声也不抬头,只挥了挥手里的狼毫:“把灯举近些。”
陈长歌依言上前,豆油灯的光落在方仲贤脸上,照出他眼角细密的皱纹。
林小墨将《血月祭典录》放在案上,老学者的手指刚碰到书脊,动作突然顿住他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这血渍是……”
“老狱卒的。”林小墨说,“他死前塞给陈长歌的。”
方仲贤没再说话。
他翻开书,狼毫在纸页上轻轻点着,每过几行就皱一次眉。
林小墨盯着他的手指,见他在某一页突然停住,喉结动了动:“你们知道‘血月夜’么?”
“二十年前的惨案。”陈长歌声音低沉,“我被遗弃在刑场那天,就是血月夜。”
方仲贤的手一抖,狼毫在纸页上晕开个墨点:“原来如此……这书里记的,正是那晚的秘术。”他推了推眼镜,“但你们看这里”他指着一行被血渍覆盖的文字,“这些不是普通符文,是用尸油混着怨魂血画的隐文,得用‘阴阳录’里的方法才能显形。”
“阴阳录?”林小墨皱眉。
“图书馆深处的禁书。”方仲贤合上《血月祭典录》,“跟我来。”
越往图书馆深处走,空气越压抑。
两侧墙壁上的符文浮雕在豆油灯下泛着青灰,林小墨伸手摸了摸,石面冰凉,纹路里竟渗出细汗般的水珠。
陈长歌走在她前面,刀鞘轻轻碰着她手背:“小心脚下。”
话音未落,林小墨的脚尖踢到个木架。
那木架表面雕着缠枝莲,看似普通,可她刚触到架角,地面突然震动起来。
陈长歌立刻拽她后退,就见木架后的砖墙缓缓裂开,露出道虚幻的门扉门扉上的纹路与墙壁浮雕一模一样,却像水面般泛着涟漪,隐约能看见门后有雾气翻涌。
“这是……”林小墨话音未落,门扉突然发出蜂鸣,那声音像极了昨夜血棺震动时的闷响。
陈长歌抽出半寸刀身,刀光映在门扉上,涟漪荡得更急了:“进去?”
林小墨摸了摸腰间的驱邪剑,剑鞘发烫,是有邪物靠近的征兆。
她望着门后翻涌的雾气,想起昨夜血月里挤出来的那团黑影,突然觉得后颈发凉:“进去。”
门扉在他们踏入的瞬间闭合。
林小墨回头,只看见一片迷雾,哪里还有方仲贤的图书馆。
雾气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花香,甜得发腻,像极了
“尸香。”陈长歌的刀完全出鞘,“是幻境。”
林小墨握紧驱邪剑,雾气突然散开一线,透过那线空隙,她看见远处有棵老槐树,树杈上挂着件血衣,正随着风轻轻摇晃。
迷雾裹着腐叶的土腥气漫过林小墨的脚踝,她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那甜得发苦的尸香里,竟混着一丝熟悉的皂角香。
是她十岁那年,母亲总在她睡前用皂角水替她洗头时的味道。
“你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过去吗?“
声音从左侧传来,像片被风揉皱的纸。
林小墨猛地转头,就见五步外的雾团里浮出个模糊的身影扎着歪歪扭扭羊角辫的少女,粗布衫的袖口沾着草汁,正仰着脸看她,眼睛亮得像两颗浸在晨露里的黑葡萄。
那是她十二岁前的模样。
林小墨的呼吸突然滞住。
她记得那个清晨,母亲把最后半块桂花糕塞进她手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