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长衫,玉扳指在指尖转着,正是秦无涯。

他身后跟着两个提着灯笼的随从,暖黄的光映得他眼角的皱纹都泛着笑意:“陈大人要去哪?

不如留下来,陪我看场好戏?“

林小墨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陈长歌在她身侧绷紧,像根拉满的弓弦。

秦无涯的目光扫过他们沾着灰的衣襟,落在陈长歌怀里的文件上,笑容更深了:“旧监狱的档案有趣吗?

你阿娘临产前还在替被冤的百姓写状纸,说'妖物附体'不过是驱邪师推脱的借口多傻的女人啊。“

“住口。“陈长歌的声音像碎冰。

秦无涯却仿佛没听见,继续道:“她要是知道自己护着的孩子,现在要挡她丈夫的路...“他摇了摇头,“不过也好,等邪神醒了,你们母子就能在黄泉路上团聚了。“

林小墨突然往前跨了一步。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雷,却故意扯出个吊儿郎当的笑:“秦先生这话说得可真不吉利。

您说邪神要醒?

我倒想问问,是您的邪神厉害,还是我墨家的驱邪术“

她的话被陈长歌突然攥紧的手打断。

他在她掌心写了个“退“字,眼底却燃着跃跃欲试的火。

林小墨看懂了他的意思拖延,等机会。

她歪头笑:“或者...您不如先说说,刚才那两个刺客的毒牙,是从哪家药铺买的?

我最近正想给短剑淬点新毒呢。“

秦无涯的瞳孔缩了缩。

他身后的随从握紧了灯笼,火光在他镜片上投下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暗色。

林小墨望着他扭曲的嘴角,突然想起旧监狱档案里的一句话:“被仇恨啃噬的人,最后都会变成自己最恨的模样。“

夜风卷起荒草,拂过她沾血的衣袖。

她听见陈长歌在耳边低声道:“准备。“而秦无涯的笑声混着血月的光,正像根细针,缓缓扎进这夜色的裂缝里。

第60章 血月下的对峙(上)

林小墨的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秦无涯的话像根带倒刺的针,扎进陈长歌绷紧的脊骨里她能感觉到身侧男人的体温在骤降,指尖几乎要掐进她手腕的骨缝。

但她脸上的笑反而更松快了,歪头打量秦无涯月白长衫上绣的缠枝莲:“秦先生这阵仗可真讲究,灯笼是玄铁铸的吧?“她故意拖长音调,“怕普通纸灯被血月照化了?“

秦无涯的指节在玉扳指上叩了两下。

两个提灯笼的随从同时后退半步,将暖黄光晕扩成半圆,把三人圈在中间。

林小墨的鞋底碾过荒草,听见细微的碎裂声草叶沾到黑雾边缘的瞬间就蜷成了焦黑的碎屑。

“送死也要挑个好时候。“秦无涯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丝弦,抬手时袖口滑下,露出一截青灰色的手腕,“既然你们急着见黄泉路,我便送一程。“

黑雾是从他袖中漫出来的,先是一缕极细的灰线,触到血月的光突然涨大,像被吹胀的棉絮,裹着腐叶味扑面而来。

林小墨的后颈瞬间绷起一层鸡皮疙瘩,直觉这黑雾和沈家密室那口古井里的黑水同源但她没躲,反而踉跄着退了两步,让黑雾蹭过手背。

刺痛像电流窜进血管。

她咬着舌尖没哼出声,余光瞥见陈长歌的手已经按在腰间的九环刀上那是暗审司刽子手的刑具,刀身淬过驱邪师的血,专破邪祟。

但她悄悄用鞋尖碰了碰他的靴底,在他要抽刀的刹那低笑:“陈大人急什么?

秦先生的雾多好看,跟棉花糖似的。“

秦无涯的镜片闪过一道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