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后灶的煤炉还煨着半壶水,壶嘴飘出的白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孙寡妇缩在八仙桌旁,肩头还在抖,可方才那句“他们有枪有邪术“的警告,此刻听来倒像层遮羞布,裹不住她眼底闪过的慌乱。
“陈长歌。“她把茶叶袋往怀里一揣,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了灶台上的黄纸,“分头走。“
男人靠在门框上,玄色风衣沾着雨气,听见这话终于抬了眼。
他的目光扫过她腰间鼓囊囊的茶叶袋,又落在孙寡妇攥着帕子的手上:“你去拍卖行。“
“你盯着她。“林小墨补了半句,指甲掐进掌心的三敕令印记里那是驱邪师的命门,此刻正发烫,像在预警。
孙寡妇突然抬起头,眼眶红得像浸了血:“小墨姑娘,真的不能去......“
“我娘被妖物掏心的时候,也说过'不能去'。“林小墨打断她,声音像淬了冰,“可我还是去了乱葬岗。“她扯了扯皱巴巴的衣领,转身往门外走,“陈爷,要是她敢摸柜下的铜铃“
“我知道。“陈长歌的拇指摩挲着腰间的九环刀,刀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城南地下仓库的入口藏在染坊后巷,林小墨蹲在霉斑斑驳的砖墙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肋骨。
她摸出茶叶袋,用牙咬开线绳混合着符灰的茶叶簌簌落在地上,她对着袋口念了半句“风伯起“,碎叶突然腾起,在巷口凝成团灰雾。
仓库铁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时,她正踩着雾尾溜进去。
霉味混着铁锈味劈头盖脸砸过来,林小墨眯起眼预想中的喧嚣没有,本该挤满看客的木凳东倒西歪,中央却摆着个半人高的铜盒。
暗红纹路爬满盒身,像凝固的血,盒底正“滴答滴答“往下坠血珠,在青石板上积成个小水洼。
“不对劲。“她攥紧鉴妖镜,镜面映出自己发白的脸。
方才在茶馆,孙寡妇说“今夜交易邪器原型“,可这仓库空得连个守卫都没有。
她往前挪了两步,血珠坠落的声响突然变了调“当“
刺耳的钟声从头顶炸开,林小墨猛地抬头,天花板的通风口垂下根麻绳,吊着口黑铁钟,钟摆正一下下撞在铜盒上。
血珠溅起来,在半空凝成暗红的雾,她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这不是普通的血,是掺了生魂的怨血。
“林姑娘。“
阴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林小墨旋身,看见十二道黑影从梁柱后钻出来,裹着黑布的脸只露一双眼睛,泛着青灰色的光。
更远处,二楼包厢的窗纸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道身影孙寡妇扶着栏杆,鬓角的珍珠发簪在月光下闪了闪,哪还有半分方才的慌乱,嘴角勾着冷笑。
“抱歉。“她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我别无选择。“
林小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猛地甩动茶叶袋,碎叶混着符灰“轰“地炸开,灰雾瞬间吞没了最近的三个黑衣人。
可雾里传来的闷哼只有三声她数过,方才至少十二人。
“低估了。“她咬着牙往后退,后背撞上铜盒的瞬间,掌心的鉴妖镜突然烫得灼人。
镜面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铜盒上的纹路正在蠕动,像活过来的蛇。
钟声又响了,这次更急,“当当当“撞得人耳膜发疼。
“林小墨!“
熟悉的低喝穿透雾层。
陈长歌的九环刀破雾而来,刀光过处,两个黑衣人捂着脖子踉跄后退。
林小墨借着这空隙扑到他身侧,这才发现他左袖浸着血是方才监视孙寡妇时挨了暗手?
“孙寡妇......“她喘着气开口。
“她早把儿子送进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