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外的雨渐渐小了,阳光穿透云层,在花海上织出彩虹。宋知意看见宋倾耳后的疤痕被镀上金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你们是彼此的星星。”那时他不懂,直到此刻,才明白有些羁绊,无论相隔多远,都会在时光里重新闪耀。
“要去看看双子塔吗?”宋倾忽然站起身,风衣下摆还滴着水,“顶楼有个观景台,能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他顿了顿,眼神温柔,“那里有架望远镜,我调好了焦距,对准的是我们旧房子的方向。”
宋知意抬头看他,发现弟弟的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动,像振翅欲飞的蝴蝶。他想起存储卡里最后一张照片,是宋倾离开那天的背影,在暴雨中模糊成灰蓝色的剪影。此刻这个身影终于清晰起来,带着十年光阴的重量,却依然温暖如昨。
“好。”他说,将相机背带重新绕上手腕,“不过先说好,你得请我吃巧克力。”
宋倾挑眉,嘴角扬起一抹熟悉的坏笑:“还是要掰开两半的那种?”
雨幕渐散,薰衣草的香气更加清甜。两个身影并肩走出亭子,脚印在湿润的泥土上重叠。远处的彩虹横跨花田,像一座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桥。宋知意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身旁人的步伐渐渐同步,终于明白,有些伤口会成为勋章,有些遗憾会开出花朵,而他们,终究会在时光的尽头,找回彼此失落的星辰。
27章海岸回忆
海湾的夜风
夏夜的海湾被潮水浸得发咸,宋知意蹲在防波堤上,指尖夹着的烟明明灭灭。远处游轮的灯光在海平面上拖出碎金般的光带,他听见身后传来运动鞋踩过碎石子的声响,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宋倾。
“哥。”少年的声音带着海风的潮意,宋倾在他身边坐下,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里,露出的手臂上还沾着篮球场上的薄汗。十六岁的少年已经窜到了一米八,肩膀宽得能挡住半片夜色,却仍像小时候那样,把汗津津的脑袋往他肩上蹭。
宋知意侧身避开,将烟蒂按灭在水泥地上:“又逃课去打球了?”
“老班的课太催眠。”宋倾歪头看他,路灯在他睫毛上镀了层暖黄的边,“哥,你今天去医院看爸了?”
这句话像块冰扔进沸水里,空气瞬间冷凝。宋知意沉默着摸出第二支烟,打火机的蓝光映亮他眼下的青黑自从三个月前母亲车祸离世,父亲宋淮就住进了精神科病房,这个家只剩下他和小自己五岁的弟弟。
“医生说……”宋知意顿了顿,烟在齿间碾出苦涩,“说爸的情况还不稳定。”
宋倾突然伸手夺过他指间的烟,扔向远处翻涌的海浪:“少抽点,你才二十岁。”少年的掌心擦过他指节,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力度,“以后我赚钱养你,别这么拼了。”
宋知意嗤笑一声:“你个高中生拿什么养我?靠数学考二十分吗?”
“谁说的?”宋倾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垂,“我可以去打工,送外卖、搬砖……只要你别总皱着眉,哥。”
防波堤的灯突然熄灭,整片海湾陷入短暂的黑暗。宋知意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破土而出。他想起三天前在父亲病房外,听见医生低声说“遗传性双相情感障碍”,想起母亲葬礼那天,宋倾抱着遗像站在雨里,眼泪混着雨水滑进衣领的模样。
“宋倾,”他喉咙发紧,“我们得好好活着。”
“嗯,好好活着。”少年的声音轻得像句叹息。黑暗中,宋知意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碰自己的唇角不是错觉,是宋倾的嘴唇,蜻蜓点水般擦过他的嘴角。
潮水在脚边轰然作响,远处的灯光重新亮起,将少年耳尖的通红照得一清二楚。宋倾猛地站起身,校服外套被海风卷成猎猎的旗:“哥,我跑回学校拿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