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九年春,锦官城中牡丹盛开,百姓纷纷阖家外出赏花,城中处处人潮,热闹非凡。这番景象并未波及到城南丞相府内,府中虽也鲜花怒放,却无人有心观赏,侍卫仆从均敛声屏气,唯恐惊扰了主人。

崔锴心情十分之差,月前阿琇病了一场,他虽悉心医治调理,却全无好转迹象,近日脉象越发不妙,大有油尽灯枯之势。他与阿琇感情甚笃,难免有些急躁,发作过几次,弄得府中诸人战战兢兢。

此时他负手站在书房中,遥望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崔元站在门口轻声道:“丞相,夫人请您去一下。”崔锴回过神,转身前往。

来到房中,见阿琇正斜倚在榻上,含着笑与蔡氏说话,崔锴微微皱皱眉,笑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蔡氏忙站起来低头退到一旁,轻声唤道:“丞相。”崔锴“嗯”了一声点点头,坐在榻边对阿琇道:“找我何事?”

蔡氏见二人有话要说,连忙告退出去。阿琇待崔元关上房门才道:“有件事你不许瞒我!”崔锴笑道:“我何尝瞒过你什么!”阿琇看着他道:“我此番是不是凶多吉少?”

崔锴一怔,也看着她,本想哄她几句,却在她清澈的目光下鬼使神差般地抚上了她的脸,轻轻点了点头。阿琇眼中的光芒熄了一瞬,随即笑道:“谢谢你告诉我,有些事儿我要准备了。”

崔锴哑声道:“何事?”阿琇道:“我要给苏衡写封信,问问他当日的誓言还做不做数。”崔锴一惊,忙道:“他应了你何事?”阿琇哼道:“他答应我的事儿多了,只是做到的没有几件。其他的就算了,只这一件,他必须践约。他曾说过,必会告诉我何人要杀我大哥,为他报仇,我要问问他,我都要死了,他何时能告诉我。”

崔锴沉默半晌,轻声道:“我知道。”阿琇奇道:“你怎会知道?”崔锴轻笑着摸摸她的头道:“猜的。”阿琇急忙道:“是何人?”崔锴摇头道:“还是让苏衡自己说吧,他若不说,我再告诉你。”当下扶着阿琇下榻,取来纸笔,含笑看着她写完信,即刻令崔元封好加上他的印信,送往秣陵。

阿琇不解问道:“为何要用你的印信?”崔锴无奈道:“你以为谁的信都会直接送到苏衡手中吗?若不加我的印信,在苏衡之前,怕是已经被三四个人验过内容了。而有我的印信,旁人便不敢私拆,必会直接呈报苏衡。”阿琇恍惚大悟道:“有你的印信,他们便以为是军国机密大事,不仅不敢看,而且半刻也不敢耽搁。”崔锴含笑道:“正是!”阿琇忽而有些不好意思:“这……用这途径替我送信,是否有些小提大作?”崔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道:“你的事对我来说都是大事。”

转眼信已送出一月,苏衡却迟迟未有回音,只是各色名贵药材源源不断自东越送来,当世名医也来了不少。阿琇身体每况愈下,崔锴知她早前坠崖已受过重伤,又经落水小产,到如今已是时日无多,心中既悲痛又焦急,不觉乌发尽白,又苍老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丝萝赋

☆、七十一、后来的事

四月二十八日,东越苏衡下诏,列举交州刺史田锦骄横跋扈、任意横行、欺君擅权、残害朝臣等十余宗罪行,斩杀于秣陵。田锦乃东越上将,与季蒙、谢循并称东越三大名将,常年驻守交州,战功赫赫。苏衡此举,三国皆惊。

崔锴接到传报,沉吟片刻,来到房中。阿琇此时已极其虚弱,大部分时间躺在床上。崔锴扶她坐起,将手中文书递给她,阿琇看后皱眉道:“他杀了田锦是为大哥报仇的意思吗?”崔锴揽着她道:“我估计子瑜兄确实是田锦擅自杀的。当日季蒙在军中地位尚低,子瑜兄若死,武将中便再无人能胜过田锦,他为着自己的前途,确有可能起杀心。再者,他定觉得苏衡也想让你大哥死,杀了他能取悦于苏衡。苏衡让齐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