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跪倒在地,其他人也纷纷跪下。
崔锴看看他们,仰天叹道:“天要亡我大楚啊!陛下壮志未酬,怎能就此……”话未说完已哽咽不能继续。
云飞已从先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含泪对崔锴道:“丞相节哀!如今还需您来主持大局。”崔锴哀叹道:“云飞啊,我与陛下相识二十余年,陛下对我有三顾之情,知遇之恩啊!我感念陛下高义,出山以来殚精竭虑,辅佐陛下匡扶大楚。如今,大业未竟,陛下却……却……云飞啊,天道不公,叫我怎不痛心疾首!”
云飞闻言也觉难过,正要开口劝解,忽听一名大夫叫道:“陛下醒了!”众人均是一振,崔锴当先走到榻前,跪下唤道:“陛下!”公孙玄微睁着眼,看见是他,缓缓举起手,崔锴忙将其握住,说道:“陛下有何话说?”
公孙玄喉头耸动几下,微不可闻地说道:“出去……”云飞在榻旁听得真切,怔了一瞬忙对诸军医道:“陛下令尔等出去!”众人忙退下。公孙玄面色变了几变,看着崔锴道:“你……”
崔锴轻声道:“陛下放心,臣定会竭尽全力辅助太子继承陛下遗志,重振大楚!”公孙玄诡异地笑了一下,转而看向云飞,云飞忙跪下道:“臣定当效忠太子!”公孙玄“呵呵”两声,颓然闭上眼睛。
承平六年三月,后楚高帝公孙玄亲征东越,于夷陵突发疾病,不治而亡,临终传位太子公孙茂,拜丞相崔锴为太傅,行监国之事。
崔锴一面令人将公孙玄灵柩先行送回锦官城,准备后事及太子即位之事,一面与东越议和,又是几日未曾歇息,人也越发憔悴。
崔元奉命守在阿琇身边,这日傍晚,他正在核验军医送来的药材,听见榻上阿琇轻哼了几声,忙上前一看,只见阿琇已睁开了双眼,他喜道:“夫人,您醒了!”
阿琇转转眼珠,见他满面欢喜,却浑身缟素,一时反应不过来,问道:“我……死了吗?你在为谁戴孝?”崔元一愣,忙答道:“禀夫人,是陛下驾崩了。”
阿琇大惊,她记得那日公孙玄尚能上阵,怎就死了?不由问道:“我睡了几日?”
“五日。”
阿琇更加奇怪,短短五日,养尊处优的一国之君怎会突然暴毙。崔元忙道:“陛下原就有心疾,那日东越来劫营,烧了不少粮草,陛下惊怒之下便发了病,丞相也回天乏力。”
阿琇侧过头看着他道:“丞相来了?”崔元点头。阿琇不由伸手向腹部探去,片刻后轻声问道:“……丞相……孩子……丞相可知?”崔元答道:“夫人宽心,丞相都知道了。丞相让夫人好好休息,他这几日事多,待得了空便来看您。”
阿琇心中难过,此时自然希望崔锴能在身旁,却也知公孙玄新丧,大军出征在外,他定然脱不开身,当下轻“嗯”了一声道:“告诉丞相多加小心身体。”崔元忙应下。
承平六年四月,后楚与东越签订协议,双方以夷陵、宜都为界,各自退兵。后楚嫁公主至东越宗室,永结两姓之好。
崔锴令云飞即刻率军回汉中,抵挡北豫来袭,又将东线布防整顿一番,这才带领大军回师锦官城。
阿琇终于在回程的马车上见到崔锴,甫一见面,只觉鼻头一酸,扑到他怀中哭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崔锴怀抱着她,强笑着轻声哄道:“莫哭莫哭,怎么像个小姑娘一般。”阿琇哽咽道:“我……对不起你……孩子没保住……”崔锴心头发痛,柔声道:“我知道了,不怪你,是我未保护好你们。”
阿琇甫一醒来时,他并不敢去看她,唯恐她见到自己想到孩子伤心,便让崔元说他事务繁忙,只在每日夜深阿琇熟睡后,偷偷去看她。如今已过了近一个月,阿琇提起此事,仍是痛哭,他也万分痛苦,二人都知,此生恐怕难再有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