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面前道:“臣崔锴叩见陛下!”公孙玄居高临下看着他,沉沉叹口气道:“你到如今还不知醒悟!”崔锴答道:“臣未曾有错,何来醒悟之说?”公孙玄怒道:“崔子固,你这是要抗旨不遵?”崔锴伏地道:“臣恳求陛下放过内子,失掉的城池,崔锴拼死也会替陛下夺回。”
公孙玄冷冷道:“你崔子固素有雄才韬略,区区几个城池对你来说自然如探囊取物。只是你要如何还我一个上将,还我阚贤弟!”
崔锴抬起头道:“阚将军之死乃是咎由自取!他为一时意气,擅与东越开战,置大楚安危于不顾。后又不听人言,贸然出击,自负自傲,身中埋伏,令我大楚折损数万兵马。如今他死了,这番罪责却要一个女子来承担么!”
公孙玄怒不可遏,高声喝斥道:“你当真被她迷昏了头!这种话也说的出!”阿琇似被他惊到,□□了一声,崔锴忙起身安抚一番,又用温热的手巾替她擦了擦汗,这才转过身对公孙玄说道:“陛下乃贤明之主,为何容不下内子?她自来到蜀中,从未做过对不起我、对不起大楚的事。她……她只是想安安稳稳地渡过余生。”
公孙玄亦看着他道:“这等祸国殃民的女子断不可留!朕意已决,休要再谏!明日东越若出战,便将她斩于阵前,彻底乱了他们军心。”说罢走到帐门处,见崔锴木立在原地,皱眉道:“待大军得胜后,朕将临江公主嫁给你。”临江公主乃公孙玄之女,今年十七岁,号称后楚第一美人,深得公孙玄宠爱。
帐门开阖带来的寒风终将烛火吹熄,崔锴木然坐回榻边,一刻未停过谋算的脑中竟是一片空白。他侧过头看着阿琇,这个他深爱的女人,此刻面色苍白地昏睡着,全然不知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他在汉中军中见到崔元,得知家中之事,大为吃惊,将营中事务交于副将。途中遇到刘落,看到阿琇写的布条,更加心焦,唯恐赶不及,先行飞鸽传书与云飞,请他代为照顾。
汉中已连续下了半个月大雨,山石滑落,道路泥泞,马跑不快,纵使他心急如焚,亦无计可施,只能昼夜兼程。终于赶到后,又惊闻公孙玄将阿琇带到了阵前,他匆忙前去,正赶上云飞将阿琇带了回来。接过阿琇时,她低喃的那声“夫君”,将他的心都要揉碎了。
如今看来,公孙玄定要置阿琇于死地,他要如何保住她?东越屡次避战不出,应是已知道阿琇的处境,识破了公孙玄的用意。只是绝非长久之计,公孙玄恼羞成怒下,难保不会杀了阿琇激东越出战。送阿琇去东越?且不说他千辛万苦才得到的阿琇,怎能再让她离去,便是公孙玄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动这番手脚。
他又闭上双眼,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只听崔元轻声道:“丞相,药煎好了。”他点点头,睁开眼,崔元见他双眼中充满了血丝,惊道:“丞相,您的眼睛……”他似未听见,接过药碗,扶起阿琇慢慢喂着。
崔元不敢离去,远远站在帐门处守着,有心劝上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帐中只有些微碗勺碰触之声。崔锴喂了半个多时辰,才将一碗药尽数喂完,崔元忙上前接过空碗,耳边听他问道:“军医在何处?”崔元一愣,答道:“俱在后营。”崔锴道:“一会儿我要去看看药材可全,你替我守着夫人,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崔元忙应下。
崔锴去了近一个时辰才匆匆回来,令崔元在帐中又置一榻,自行守在阿琇身旁。崔元知他连日赶路,几乎未曾合眼,此时已是疲劳万分,但事关阿琇,他定不会假以人手,只得叹息着出去准备。
至第二日,阿琇睁开过两次眼,却不到半刻又睡了过去。崔锴恐其清醒后身心俱痛,因此加了宁神之药,是以她大半时间都在昏睡。
这一日,公孙玄几次派人来押阿琇,俱被崔锴挡了回去,来人见阿琇确实也在昏迷,只得去向公孙玄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