俐樺,妳……」徐愉容正想出聲制止,但卻早已被張湛生聽見。張湛生並沒有給予過多的反應,只是向徐愉容伸出手表示招呼。
「你好。今天麻煩你了。」
「不……不會。」
見徐愉容一臉侷促,許俐樺有些納悶,而張湛生很快地便切入重點,開始向他講解今天的課程內容,以及需要徐愉容如何配合。
距離上課時間還有約莫十分鐘,社區大學的學生們陸續進入教室,張湛生也就因此暫停了和徐愉容的對話。就在他暗自慶幸時,許俐樺將其拉到了一旁,講起悄悄話。
「喂,你剛剛怎麼這麼尷尬?」
「我……我哪有尷尬?」徐愉容裝作不在意地說道。
「少來,你剛剛臉都紅了耶。等等,你該不會被張老師電到了吧?」許俐樺笑得曖昧,讓徐愉容不禁想往她臉上揍一拳。
「笨,都大我們一輪多了,我胃口才沒這麼好。」
「四十四歲?天啊,真的看不出來耶……等等,你怎麼會知道張老師幾歲?」
此言一出,徐愉容頓感不妙。恰巧已到了上課時間,他一溜煙地跑走,而許俐樺也不得不回到自個兒的位置上。面對朋友那狐疑的眼神,徐愉容選擇了忽略,注意力全聚焦於站立在教室中央的張湛生身上。
除了徐愉容之外,每個學生的面前都放著一個木製畫架,以張湛生為中心成了一個圓,上課時看著老師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徐愉容不解的是學生們眼裡透露出的一絲愛慕。
張湛生開始發話,他的音量控制得宜,即使在這間坪數約莫二十坪的教室也能夠讓每一個人聽清。徐愉容對於美術沒有特別涉獵,所以對於張湛生嘴中說出的話語不過是一知半解。倦意逐漸襲上心頭,他兀自恍神之時,張湛生呼喚了他的名字,徐愉容趕忙起身走到他的身旁,狼狽的模樣像極了做錯事被大人抓包的孩子。
「這位就是我們今天的模特兒,大家叫他……」張湛生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徐愉容。
話語權的拋接讓徐愉容有些出乎意料,他連忙接話:「大家午安,請大家叫我小愉就好了。」
徐愉容本想以「Allure」的名號讓大家稱呼,但考量到學生們的年齡普遍較大,「Allure」又難以發音,他才以「小愉」自稱。而張湛生聽聞如此回答,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徐愉容轉頭看著張湛生,眼神裡似乎正說著「有什麼問題嗎?」。
課程開始,張湛生請徐愉容擺出了今天課程所需要的姿勢。徐愉容要做的,就只是坐在一張三腳的圓凳上翹腳,單手撐臉目視前方。
一開始,他並不覺得這個動作有多困難,但很快地,徐愉容便發現自己太小看人體模特兒這個職業了。多虧了過往在餐廳與工廠的打工經驗,長時間保持固定姿勢對徐愉容來說並不是難事,真正困難的,是不間斷地與台下的學生們有著眼神交流。
營火、酷熱、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以及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道身影。重影的浮現讓徐愉容有些暈眩,但他仍力保理智。
徐愉容以為自己早已能對人們的視線保持淡然置之的態度。但此刻,陌生與探查全數投注在自己身上,讓他備感衣不蔽體,不安和焦慮相互交疊爬伸,幾乎要讓徐愉容舉起雙手投降。
恰巧,此時已經過了二十五分鐘,是上課前張湛生和他溝通好的休息時間。當張湛生宣布中堂休息時,徐愉容馬上自椅子上站起,來回拉筋、舒緩身子。
才剛開始便已經如此,徐愉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支撐下去。縱使內心煩躁,但徐愉容仍舊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雙眼緊閉、輕捏眉心。
就在這時,一隻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轉頭一看,只見張湛生右手揣在口袋,左手朝外頭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