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逡巡,找到屬於自己的平衡點。
感情與志向皆得由張若澄自發思考,作為父親的腳色,張湛生自覺只能於一旁提點。
「談戀愛跟作畫一樣,你會在腦海描摹無數次希望的場景,但真實呈現在眼前時卻又會讓你感到失望。」下車前,張湛生如是跟女兒說道。
「照你這樣講,談戀愛完全沒有好處啊。」
「失望卻還是能概括接受,才是真正的愛情。」
漫無目的地點火、熄火,張湛生重複著無意義的動作,一邊回想方才自個兒和女兒的對話。想著,他笑了,盡是嘲諷。自己的感情路如此潦倒,還有什麼資格給女兒補習愛情學分?
進了家門,李柔盈正坐在客廳看電視,見著女兒歸來也僅僅是瞟了一眼,彷彿電視裡頭的清宮劇更吸引她。張若澄倒也不在乎,自從上次和母親起衝突後,她們便鮮少有像樣的對話。她隨意地將書包擱置於廚房餐桌上,進房間拿了換洗衣物便準備洗澡。
待到張若澄進了浴室,李柔盈也自沙發上起身,她正打算切盤水果,好讓洗澡出來的女兒能夠有東西吃。可不知是張若澄放置書包的位置太過突出,抑或是李柔盈的動作太過粗魯,書包碰地一聲掉落在地。裡頭的東西散落一地,李柔盈嘴裡不住叨念,一邊蹲下身子將各式物品收回書包裡。
手機、錢包、衛生包、社會科的筆記本、數學練習題本、補習班教材,以及一個信封。出於直覺,李柔盈對於手機、錢包這類更為私密的用品並沒有興起太大的興趣,她立刻拆開了信封,取出裡頭的信紙細細地讀著,疑惑、吃驚、憤怒,三種不同的情緒在短時間內於李柔盈的臉上快速地變換。
剛吹好頭髮的張若澄戴上眼鏡,走出浴室時,見李柔盈手裡拿著信紙,一臉怒火沖天,她馬上知道大事不妙。
「妳為什麼要翻我的書包?」張若澄怒道。
「妳好好解釋,這是什麼東西!」李柔盈雙目瞪得圓大,手裡緊緊攢著那封信。張若澄看了一眼,馬上知道了母親的怒氣從何而來。
「不過是被告白而已,有需要這麼誇張嗎?」張若澄不甘示弱地回瞪,一副李柔盈大驚小怪的樣子。
「妳覺得跟女生談戀愛是正常的嗎?」
「啊?」張若澄皺起眉頭,但很快地,她馬上便知道母親深深誤會了。
自己的無心舉動竟會造成眼下這個結果,早知如此,應該將信放在學校就好。登時,張若澄竟氣得笑出聲來。
「妳誤會了。」張若澄疲於解釋,有了前幾次的經驗,她還願意講出這四個字已然是最大的讓步。
「誤會?證據都在這裡了,妳還要狡辯?」李柔盈用力地揮舞著信紙,緊接著說道:「妳……妳這不孝女!我是怎麼教的?怎麼會把妳教成這樣?」李柔盈的怒火愈發張狂,音調也變得更加刺耳。
「是呀,就是妳教的。多虧妳跟爸的婚姻,讓我體會到了女生跟男生在一起不見得會幸福。」像著了魔似地,張若澄句句惡毒,一字一語漸漸地腐蝕了李柔盈內心的理智。
啪地一聲,這一掌響亮又清脆,熱辣在張若澄的臉上擴散。張若澄幾乎就要哭出來,可她咬緊牙根,愣是將淚水止住。眼前的母親似乎變得異常扭曲,整個世界都成了螺旋,一瞬,張若澄只有滿腹噁心。她眼下需要的是馬上逃離。
顧不得身上穿著的隨意打扮,張若澄頭也不回地跑出家門。李柔盈沒有追上去,她緩緩地跪坐在地,眼淚緩緩下流。
大街上,張若澄頭也不回地跑著,淚水不停下墜。猜忌、不信任,以及這些時日來的高壓,李柔盈所造就的一切已讓張若澄身心俱疲,想到母親對自己的誤會,淚水不住湧出。
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張若澄不住在心裡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