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妳再大一些,自然會知道我跟妳媽有什麼苦衷。」張湛生回頭,神情複雜,口吻滿是抱歉。
「你們究竟還要把我當小孩子到什麼時候?我知道的事情遠比你們想的多。」張若澄冷冷一笑:「你們大人總是這樣,拉不下面子,夾在中間的我因此成了犧牲品。」
「澄澄,妳怎麼可以這麼說?」張湛生眉頭皺起,聲線也低沉了幾分。
「難道不是這樣嗎?你跟她都一個樣,完全沒考慮過我的感受。」
「張若澄,誰准妳這樣稱呼我跟妳媽了?」張湛生雖不生氣,但勢必得以鄭重態度來端正女兒此刻偏激的言詞。
「這種時候才知道要擺出父親的架子嗎?那你當初為什麼不擺出這一套,帶我一起離開?」說著,張若澄流下了眼淚,她的話語因為哽咽而變得含糊不清。
張湛生一語不發,張若澄也不願再多言,她胡亂將眼淚擦拭乾淨,便下車匆匆離去。
直到張若澄的身影隱沒在轉角處,張湛生這才將汽車熄火。倚在車邊,他靜靜地抽著菸,腦海迴盪的盡是女兒方才述說的話語。
三年前和李柔盈離婚時,張湛生除了將房子過繼給李柔盈,亦選擇將張若澄留在妻子身邊。縱使李柔盈提也不提,甚至不屑一顧,但他仍會定期將生活費匯款至李柔盈的戶頭,直至張若澄成年為止。
張湛生下意識地將婚姻中的失利都歸咎到自個兒身上,他自認辜負李柔盈太多事物,實在不忍心再將僅剩的一切都從她身邊奪走。失去了愛人和安身之處,那時的他下意識想到:張若澄正處於該安穩心性以思考未來的階段,在外奔波實在不是良策,因此,張湛生才堅持將女兒留在李柔盈身邊。
現在看來,當時做出的選擇是否正確,張湛生仍不得而知。望著灰濛濛的夜空,他吐出口中的煙雲和濁氣,無奈地想到:張湛生,你這老傢伙,怎麼什麼事都做不好?
第15章 回首
更新时间:2024-01-13T23:00:00+08:00
我們各自奔走在不同紅塵,途經華燈,擦身故人,一塊憑弔離分。
冰塊於深褐上載浮載沉,放置在拿鐵一旁的煙灰缸裡頭插滿了數根菸嘴,或斜或直地處在咖啡渣之上,直立的形似墓碑,斜躺的近似死去的雪鴞。
咖啡廳外,徐愉容倚在躺椅上,抬頭凝視天空。他經過這兒無數次,卻從未於這間咖啡廳佇足停留過。徐愉容之所以會選擇這街角一隅休憩,一來是因許俐樺今日向自己提出邀約,二來則是因為張湛生他所任教的社區大學便佇立在咖啡廳的斜對面。
近似於巴洛克建築樣式的鐵花窗,坐在裡頭的許俐樺正依循著台上模特兒認真作畫,而張湛生則在其一旁指導著。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元素不斷重複,讓徐愉容的頭隱隱發疼。
時間過得飛快,幾小時眨眼便過去。見許俐樺正準備穿越馬路朝自個兒走來,徐愉容將剩餘的拿鐵一飲而盡,走出咖啡廳時恰巧和她迎面碰上。在走往機車停放處時,許俐樺嗅見了濃厚氣味自徐愉容身上傳來的菸後餘韻,氣味之濃烈使其眉頭深鎖。
她頓感怪異,她倆相識多年,這般氣味理應感到麻痺。可今日的徐愉容渾身散發絕望的氣味,與白色萬寶路相互交融,使他成了陌生的形樣。
「哪有那麼誇張?」察覺到許俐樺的厭惡,徐愉容失笑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討厭白色萬寶路的味道。真是,寧願在外面把自己搞得烏煙瘴氣,也不願意跟我一起進去。真搞不懂你。」
「一面之緣而已,是能夠多聊什麼?」徐愉容無所謂地說道:「在外面抽菸發呆自在多了。」
「痞子。」許俐樺又白了他一眼:「你怪就算了,張老師今天也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