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愉容便為張湛生的一切隱隱感到不對勁,存續在其腦海的不只有面前的這幅畫,還有為他搭配服裝的那一人。

張湛生需要著蘭潭的風景,而某人也曾需要著張湛生。想到這兒,徐愉容的內心生起一股莫名煩躁。

「要不要現在就來畫畫?張湛生。」徐愉容再度提出邀約,打算將主導權重新奪回手中。

「咦?不……不會太突然嗎?」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徐愉容笑道:「看過這幅畫後,我想知道你會如何詮釋我。」

張湛生面色交雜著為難與思量,最終他仍開了口。

「愉容,你能接受裸模嗎?」他試探性地問道。

「如果是要為社大的那群人,我沒辦法。」徐愉容瀟灑一笑:「但如果是你張湛生的話,就可以。」

領著徐愉容走上二樓,張湛生推開了工作室的門,裡頭略顯凌亂,裝潢和一樓的中式風格如出一轍。靠牆的鐵製收納櫃擺放著琳瑯滿目的顏料和作畫用具,在其一旁的桌子更是雜亂,有著堆疊成山的紙張和書籍,在中央擺放著的則是一張靠背椅子和木製畫架。

在外頭廁所將衣物脫下後,衣不蔽體的徐愉容乾脆地走進了工作室。他總習慣穿著長袖襯衫,再加上鮮少在白天出門,皮膚因而顯得白皙,但卻不是經過保養而顯得光滑的亮白,而是病態的蒼白。

見著他,張湛生微微挑眉。陰的慵懶、陽的率真,兩者的並存模糊了他對徐愉容軀殼的既定印象。他並不似女人那般纖細,略顯的胸肌、勻稱緊實的腹肌,鬆緊適宜的大腿以及微瘦的小腿。於張湛生而言,這樣的身體是能夠作畫的身體,是能夠譜寫出故事的身體。

玩味與好奇相互交融,被張湛生這樣直勾勾地看著,徐愉容登時心生害羞。他雙頰泛紅,輕輕揍了張湛生的胸膛一拳,這才讓他回過神。

「記得擦嘴巴,口水要流出來了。」

「愉容,你長得真的很好看。」

明知張湛生是基於藝術創作的角度在讚賞自己,但被他這樣一說,徐愉容心裡仍喜孜孜的。

「那麼,我需要擺什麼姿勢?」

「很簡單,你只要坐在椅子上,嘴裡叼著菸,全身放鬆就好。」

聽見椅子這個詞彙,徐愉容露出了狐疑的眼神,張湛生見狀不禁失笑:「這次是有靠背的椅子,不是圓凳。」

應著張湛生的要求,徐愉容坐在木椅上,嘴裡叼著一根沒點上的菸,雙手攤在兩側,雙腿微張。有了先前在社大的經驗,此時的徐愉容早已不再扭捏,他放鬆心神與肉體,好讓張湛生能夠順利作畫。

張湛生首先從徐愉容的身軀開始畫起,他仔細地觀察著他的身體線條和細部特徵,小至左手臂上的疫苗施打痕跡,大至徐愉容那稀疏的腿毛,張湛生全都盡收眼底,卻又沒有全數畫出,而是將這些枝微末節揉合進自己此刻眼中所見。

少了衣物的遮蔽,徐愉容的呼吸頻率、肌肉起伏都顯得更加清楚。張湛生終於摸著了點邊,在他看來,先前盤據在徐愉容眼中的混沌似乎滿溢了出來,混沌是堇色的,它自徐愉容的頸部向下流淌,經過了胸部、腹部、陰部,直到雙足。

「螺絲起子」的透明酒杯、文心路的夜帷、被包圍的一張圓凳、斜陽下的消弭,先前所想的徐愉容一一在張湛生的腦海奔流而過,都不及此刻之雋永。張湛生強忍激動,激動昇華成了靈感,驅使著他下筆。

照理說,被自己有點好感的對象直視自己的肉體,別提生理反應了,就連不害羞都難。可真正開始作畫時,徐愉容連一丁點的性慾和羞怯都無從生起。

張湛生凝視著他,而他也凝視著張湛生。

軀幹的刻畫花費了足有四小時,儘管已是最放鬆的姿勢,徐愉容仍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