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炉子上的水正好沸了。
胥姜汲沸水,以刷为介,将沸水均匀浇洒在画纸上,待其将污垢、霉灰解出后,再以棉帕将水吸干。
如此循环往复,直至污垢、霉灰尽数被吸附干净,此为洗画。
洗画过后,便是揭纸。揭纸是将发霉的覆背纸自画心揭下,换上新纸,以免修复后残留的霉粉扩散污画。
胥姜起画心,将其翻面重新贴合在木案上,刷上一层清水后,用指腹一点点揉开覆背纸,将其小心揭下。
此过程需得全神贯注、小心谨慎,稍不注意,便会误伤画心,致其破损。
胥姜屏气凝神,耗费半个时辰,才将最后一片覆背纸揭下。
画心完好无损。
她松了口气,随后再检查画心,以裁下来的原画纸,将破损之处补齐好,再刷托纸、打水边,最后将其揭下翻面,以画心朝上,复贴于案板之上,将其刷平,以待晾干。
晾干之后,方可重新裱褙。
胥姜执灯细细检查,照见她儿时留下的墨印,不由得一笑。
再如何修复,这些墨渍都去不掉,好在当时没晕染到师父的脸上。
胥姜盯着胥渊的脸,微微一叹,躁动的心却平静了下来。
检查完后,她正要撤灯,却无意间发现一团墨晕之中,有一个极浅的落款。
她凑近仔细辨认,辨认出娟秀的两个字。
绵存。
“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而后胥姜一愣,这画不是师父自己画的?
那这绵存是谁?
为何她从未听说过?
第152章 一百五十二斩·绵绵若存
更漏声声,滴尽旧月。白鹤羽羽,衔送新明。
胥姜收整器具,去后院汲水洗漱,井水幽凉,涤去满腹喧燥。她站在院中远眺青旻,只见丹霞斗铺,拱出半轮红日,映出漫天平和。
随后人声渐动,鸡犬相闻,胥姜深吸了一口人间晨欢,抛掉昨日繁愁,眼底浮起虹光。
开门去!
她推开肆门,骤闻街上传来马蹄声,抬头望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拐进巷子,飞快朝她奔来。
楼云春与圣人彻夜长谈,直谈到圣人呵欠连天,实在睁不开眼了,才放他出宫。
他心头记挂着胥姜,离开皇城后,一路驰骋,直奔书肆。拐进槐柳巷,见书肆门开着,又见胥姜好端端地站在门前,他悬着的心才落地。
两人目光相对,胥姜瞧见他眼底的焦急和担忧,不知怎么的,鼻子就酸了。
楼云春下马,忙将人拉到面前,见她面色委屈,心好似被谁狠扯了一把,坠痛难当。
“他们来过了?为难你了?”
“嗯。”胥姜点头,又摇头道:“不过我没吃亏。”
面上没亏,心却亏了。
楼云春见她脸色透白,又这么早开门,便知她同样一夜未眠。
他揉了揉她的眼尾,问道:“他们人呢?”
“告送官府了。”胥姜将昨日情景言简意赅地讲给他听,末了问道:“梁墨说你等了我许久,可是因为他们?”
楼云春点头,“可惜终究没能拦住,让他们来找了。”
他昨日若在场,何至于让他们这般猖狂?
胥姜察觉他的自责,安慰道:“该来的躲不了,这场旧怨早晚要了结,早来早了。”
随后她又叹气道:“只可惜胥昊没露面,否则就能将其一并送官查办了。”
如今胥昊与冯杪搅合到一处,两人一个贪得无厌,一个狡诈阴狠,又都与她有仇,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
眼下已张贴海捕文书,只盼着府衙能将二人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