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学校里最优秀的学生,为了做上流社会里得体合格的伴侣,他学习高雅的艺术,也学习细琐的家务。
很偶尔的,有新鲜的黄叶打着旋儿飘落下来,金灿灿的砸在画架上,那一片叶子自己就是一幅油画。这个时候就有不知来由的喜悦盈上来,十六岁的喜悦在温柔的黄昏里铺陈开来,被凉风拂得妥妥帖帖。
顾冕寻了个换季要买衣服的理由打算带梁宵出门。
黑暗里氤氲着掺了茶香的青杏气味,他把小孩软软的发丝绕在指尖上拨动,懒懒地发问:“明天带你出去,好吗?”
梁宵快要睡着了,听到这话心里跳了一下,清醒过来。
“去哪,先生?”
“天儿冷了,带你买衣服去。”
安静了好一阵子,顾冕才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好久没出门了。”
顾冕把人往怀里塞一塞,下巴抵在小孩头顶上:“两个月了,闷坏了?”
小孩的声音很轻地从胸口响起来:“五个月……”
是了,还有驯养基地的三个月呢。
第二天出门之前顾冕还是让梁宵戴了项圈,虽然永久标记之后已经没有了用项圈阻隔信息素的必要,但他还是想用这种方式装饰他的小宠物,昭彰地宣示所有权。
小孩很乖地把脖子露出来,让他把黑色的细带扣在白皙的颈上。金属质地的阻隔器冰得他细微地颤了一下,然后仰起头来对他笑。
梁宵乐于让这一只小环作为他被拥有的标志。他的心里因为这只项圈而滋生出一些被肯定和被爱护的安全感,好像有点病态,又好像有点甜蜜。
实际上,在街上被牵着手的时候,并没有人会投来异样的眼光,没有哪个普通人会认得驯养基地的项圈。他只是一个戴着精致的抑制项圈和男友逛街的男孩子,像很多很多普通的omega一样。
但是这只项圈又确确实实带给他隐秘的快乐。
顾冕发现他的阿晏身上显露出一种从容的气质,这让他有点意外。
驯养基地的宠物们大多是迫于贫寒的家境卖掉自己为家人讨一条活路,否则就是由于种种原因被强制抓去。从他顺从的表现来看,阿晏必然不是被迫成为宠物的,那么只可能是迫于生计。
但也不像。
这个omega得体极了,从容得好像曾经养尊处优。
小孩跟着他走进商场,仍然驯顺地跟着他,并不显得畏缩。他一只手被牵着,慢慢地从衣架前经过,偶尔习惯性地拈起吊牌看上一眼,又松手让它滑落回去。他不向他索求,不开口索要,很听话地把顾冕拿给他的衣服一件件套在身上,乖巧安静地让他定夺。
顾冕在小孩再一次表现出兴趣的时候发问:“喜欢这件?”
那是一件很简单利落的乳白色毛衣,没有什么花哨的装饰,是偏大的款式,套在身上也许会显得很温柔。
“材质很好,先生。”他的小孩这样回答道。
那就是喜欢的意思了,于是顾冕把它递给导购,阿晏的眼睛弯起来,说谢谢先生。
顾冕二十二年的人生里没怎么谈过恋爱,无拘无束更让他自在。他对这种类似约会的活动经验不足,逛累了要歇歇脚,他就很没创意地决定看电影。
梁宵在黑暗的影厅里转头看先生的侧脸,那样冷峻的壳子里装着最温柔的笑意,荧幕里变幻的光线映上来,虚幻得不似人间。
他的手还被先生握在手里,干燥的手掌传递一点温度给他,让他想起在家时窝在先生怀里看电影昏昏欲睡的午后。
人生就此开始吧,人生就此终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