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头策马之人,也难以察觉他腰间那抹特别的流苏。
往常见他,多是身着公服,严肃端正,不怒自威,让人难以亲近。可此刻因出行路远,他着一袭便服,倒比平日少了几分拘谨,多了一丝亲和。
她并非没见过男子穿常服,她的哥哥梁景成便是如此,在家便服、常服,出门办公则公服、护甲轮换,但哥哥终究与顾陵川不同,他从未像顾陵川这般,举止谦和而温文有礼。
她知道,哥哥在外,总喜欢刻意维持那副谦和有礼的姿态,尤其在女子面前更是如此。譬如上回那位章小姐,他便故作文雅,实则那双如鹰般凌厉的眼眸早已出卖了他,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不过,她也乐得看他吃瘪,就像上次那样,所以从未提醒过他。
顾陵川因先前巡查粮储,已有北地出行的经验,自己虽觉无碍,但想到身后的梁玉娇,既是贵女,又是第一次随行,恐怕难免疲累。
他不由自主地想,若是韵竹也在此行,会否觉得疲累?想到那夜,她挂在他的身上,柔弱无骨般地随他摇动,心便柔成一团软绵。
于是,他对随行护卫吩咐道:“传话给定国公府小姐,问问这一路可还稳妥,是否需要歇息?”
护卫领命,调转马头而去。
孟青策马向前,填补了护卫的位置。此行他本就随行顾陵川,因他需要有人替他传递与宇文涣的消息,因此未能留在她的身边。
说实话,他的确担心,可她再三坚持,他也只能作罢。
当时,她如此说道:“你与二皇子之间的谋事若成,则一切皆不足为道。你放心,梁景成有他的骄傲,既然这次放过了我,便不会再回头。”
当梁玉娇听到顾陵川派来的护卫传来的问候之后,心中欣喜不已。
她真的觉得好累,一路随着马车摇摇晃晃,骨头架子都散了。姨母给她备的马车,里面什么都有。可是她一点胃口也无,连喝个茶水都觉得想吐,于是一路上只零星用了点吃食,如今是又渴又累又晕眩。
可面对心中之人的询问,她哪敢说自己想休息?只怕他又要觉得她仍如从前那般娇气,毁了她好不容易在他面前重新树立的端方模样。
于是,她连忙答道:“你告诉顾大人,本小姐一切尚好,多谢大人关心,还请大人也勿要操劳。”
谁知话音刚落,便被吴嬷嬷拦住。只见她从身上摸出一只小荷包,递到护卫手中,交待道:“烦请告知顾大人,小姐身子略有不适,但还能忍受。还望大人在不耽误行程的前提下,允许车队稍作停歇,让小姐服下晕车汤药,歇息片刻,便能继续前行。”
见护卫领命离去,梁玉娇心中微微不悦,可那毕竟是姨母指派的嬷嬷,她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惴惴,生怕顾陵川因此嫌她娇气。
谁知,不过片刻,那本该按制与她保持二十丈距离的顾怀远,顾大人,竟亲自策马而来。
“梁小姐,若是身体不适,应早些与在下提及。北行路途遥远,若有不适请勿隐瞒。既然朝廷安排在下与小姐同行,小姐尽可不必顾虑。”
他说话时神色平静,语气也是理所当然的陈述,可听在梁玉娇耳中,却能感受到那份不言而喻的关心。
她垂眸轻声道:“多谢顾大人关心,我只是喝了药便可继续赶路。此次出行并非游玩,玉娇知晓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