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宴会的规则。
但他还有些顾虑。首先,他不认识这几位夫人,不了解她们的政治立场。但他转念一想,夫人们在立场方面应当是宽容的,不然她们自己就要承受丈夫与情人分属两派的那种为难。
所以最大的犹豫还是在于谈话内容。以艾伦.斯顿在宫廷外参加宴会的经验,夫人们的聊天通常围绕着女帽、裙子和鞋。这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每月十号,母亲拿到最新的时装版画,之后会和布朗夫人花上一个上午的时间去讨论上面的内容,有时还要询问他的意见,指着几个看起来基本一样的花边,问他:“宝贝,你觉得哪个最好看?”那会儿他就会逃跑,先跑去后院喊上格蕾丝,然后两人一起跑向山庄外的野地。
现在他得在两种无聊之间选一个。
最终,艾伦.斯顿选择了夫人们的无聊。夫人们真的戴帽子、穿裙子,她们起码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艾伦.斯顿又抿了一下酒,润了润口腔,然后抬起头,冲看向他的夫人友好地微笑了一下。不一会儿,两位夫人挽挎着彼此的手臂,袅袅婷婷地朝这个年轻的小团体走来。
几名贵族青年立刻噤了声,脸上隐隐涌起些激动的血色:一方面是年轻男性无法自控的生理反应,另一方面是即将面对夫人们的俏皮话时的紧张这是女性的优势,夫人们永远能想到更刻薄也更有趣的修辞。
但夫人们没准备和他们交谈。“你们独占斯顿骑士这么久,也该让上尉给我们讲讲边境的事了。”其中一位夫人只笑吟吟地说了这么一句。
艾伦.斯顿因此得救。
他的座位由缎面凳子升级为沙发,夫人们有的坐在沙发上,有的坐在高背椅上,将他围在中间,柔声细语地与他交谈。艾伦.斯顿重又听到音乐声。
为了报答夫人们的温柔,他没有讲真正的战场。因为夫人们的腰被勒得太细了,总让他联想起蚂蚁的胸腹连接处,显得很不结实。更何况蚂蚁是爬行的,而人是罕见的直立行走动物。自打他从同学口中弄明白了束胸衣的工作原理,得知那些丰满的胸脯和臀部有一部分要归功于腹腔器官的移位,他再看到夫人们的细腰时就难以感受到美感,反而会忍不住担心她们会突然拦腰折断。
事实虽然没有这般恐怖,但夫人们确实很容易晕厥,所以他只临时编造了几个战场小笑话。他很轻易就取得了那几名贵族青年此生最想取得的成就把夫人们逗笑。她们还亲手为他端来点心,但他一口没吃,并把一直端着的酒杯放下了。
倒不是受香水所扰,刚刚那几个青年身上的香水味已经让他的鼻子失灵了,现在已经闻不出什么。主要原因在于离他最近的这位夫人。
这位夫人的女仆今晚为女主人的假发洒面粉时一定是发挥失常了,洒了太多。当夫人随着艾.斯顿的话频频点头或笑得肩膀颤抖时,就会有面粉从她的假发里飞出来,弥漫到空气中,让艾伦.斯顿一直想打喷嚏,但又始终打不出来。这个困扰让他的眼睛含起泪水,那双蓝眼睛看起来像水洗过的琉璃一样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