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一半,梁氏慢慢觉出味来,将才洛瑜乖巧侯在一旁,莫不是担心她会去明善堂扰了卫老夫人安眠、才故意请她先行离开?
她转头回望,恰巧捕捉到那抹窈窕聘婷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果真是个有心机的!”
“谁?阿娘在说洛表……”祁卉圆急声顿住,拍了拍嘴,“从前叫惯了洛表姐,一时口快,忘了洛表姐如今是咱们三嫂了。”
梁氏轻嗤一声:“你巴巴地唤她三嫂,她没准心底儿根本不愿应承你这一声呢!”
“为何?”
“瞧她一口一声'祖母'喊得多亲切,竟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不过是个拐了七八道弯儿的穷亲戚,卫老夫人念旧情才留她在府里。养得心性愈高,妄图借着咱们靖宁侯府的门楣攀高枝、觅贵婿,倒忘了自个儿本来的落魄身份,到底是麻布袋上绣花,底子太差!而今嫁给三郎……指不定心里多委屈呢,何以乐得受你一声'三嫂'?”
“这都是阿娘的偏见。”
一直不曾开口的二姑娘祁卉嘉不赞同:“我倒觉得三嫂并不委屈,相反,嫁给三哥后,她反而得来更多自由。祖母还做主特意将三房名下一家铺子交给她打理呢,每日想去何处随意便能出门,无甚约束。”语气不由生出几分欣羡之意。
“自由?”梁氏音量陡然拔高,“自由有何用!”
“三郎成日宿在刑部,往常连个影儿都见不着,你三嫂嫁过去已月余,除却新婚夜,二人可还曾见过一面?自由是虚的,夫妻情分才得是实打实……”
“阿娘……不是你劝祖母把三嫂许给三哥的吗?”
梁氏先前一番气血上涌,蓦地被大女儿一句话浇灭。她神色略僵,眼神闪躲,“我不过是提了一嘴……”
又立即将话头扯回来:“总之,你房中那些甚么乱七八糟的兵书枪剑、子史经集,统统给我收起来,你今岁也一十有七了,该紧着自己的婚事才对。”
又指着一旁津津看戏的小女儿:“还有你!”
祁卉圆眨着杏眼,十分无辜,“可是阿娘,明年我才及笄呢。”
梁氏一噎,戳了戳她圆鼓鼓的腮帮子,“少耍嘴皮子。你瞧瞧别家娇滴滴的姑娘,哪儿有像你这般贪食的?”
“祖母说过,能吃是福呢!对了,阿娘,能否也将我嫁给像三哥那般的郎君?从不归家,这样我想吃什么、想去何处、想干什么都无人管了!”
此言一出,梁氏又惊又怒又惑。自己这两个女儿到究是怎么养大的,一个比一个有主意!
她一口气没喘匀,气得险些撅晕过去。
……
洛瑜回房,随意挑了件衣裳匆匆换上后便朝大门走去,余光忽地瞥见院里墙角处栽种的乌蔹莓的卷须耷拉下来,叶茎枯黄。眼下一时分不出功夫去照料,她暗暗记下,想着回府后再细看。
去澄仁药铺不到半个时辰,马车辘辘往东驶去。车内,云萝几番欲言又止,洛瑜笑问:“这是怎的了?眉头快翘到天上去了。”
云萝从前是服侍卫老夫人的丫鬟。六年前洛瑜初来府中时,卫老夫人便拨了好几名丫鬟嬷嬷过来伺候,她推辞自己无需这么多人服侍,最后只留下云萝。云萝稍长她几岁,机灵俏皮,这会儿却满腹心事似的皱紧了眉。
“二太太这会儿指不定如何奚落娘子呢。”
闻言,洛瑜神色淡然,倒是不太介意,总归不过是说她身份低微、妄攀高枝但失败了。
六年多的感情,她早已将卫老夫人当成自己的祖母对待。如今她只想医好卫老夫人的头疾,报答她的恩情。
至于旁的……
她叮嘱云萝:“可莫要将这些事儿禀与老夫人知晓,免她忧心。”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