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头,梁氏哭晕过去两三回,祁卉圆也是两眼泪汪汪,声声唤着“阿姐阿姐”,倒是祁卉嘉最为镇定,反过来安慰众人。

“好了莫哭,待我到了那边,定时?时?寄信回来,做甚伤心呢,嫁到哪里去我也还是阿娘的女儿。阿娘在家千万要照顾好自己身体,凡事莫太计较,也不必担忧我,女儿岂是让自己受委屈的人?”

梁氏止住抽噎声,只说好好好,哽咽一会儿才道:“是了,大好的吉日?,我这是哭什么呢,不像个话。好,你嫁过去……娘再?不能?在你跟前唠叨了,你切记珍重、爱惜自身,凉州到底人生地不熟,你性子好强,纵是见了不公不平,也莫要强出风头……”

絮絮叨叨的话语,临到眼前了,好像那海水似的,怎么也说不尽。

洛瑜从二房的院里出来,府里到处悬着喜庆的红绸红灯笼,贴着红囍窗花,摆着多子多福的点?心果盘,道着恭喜的吉祥话,每处角落都渲染着恰到好处的热闹氛围。但这些物?什都是无情?的,只静静看着人世的喧嚣。

她沿着廊庑往明善堂的方向走,大片的红涌进眼睛里,转而泛起?干涩的酸意。

前头行来一个人影她也没太留神,及至近前听到个熟悉的声音:“谁惹你了?”

她抬眸仔细一看,是祁凛彻,“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不高兴。”

她摇摇头叹出口气,嘴角挤出个弧度,“只是见着离别有?些伤感。”

继续往前走着,见他跟在旁边,她遂问?:“夫君怎么过这边来了?寻我么?”

“嗯。”

她心咯噔一跳,忙问?:“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祁凛彻步子稍顿,侧身过来目光落在她脸上,细细地注视了一会儿才开腔,“就不能?是因为我想见你?”

听着有?几缕委屈的抱怨在里头,洛瑜一噎,也是自己忙得晕头了,他过来寻她,她下意识以为有?什么要紧事。陡然?一口气卸下来,刚刚那点?伤感的情?绪也随之淡了。

继而又想起?中?秋过后?,为忙着祁卉嘉大婚事宜,加之入了秋,卫老夫人身子受寒,她几头顾不赢,恨不能?多生出几双眼睛盯着府里,自然?“冷落”了他。

思及此,洛瑜不由有?些心虚,这十?来天两人的确照面少,话也没说上几句。不过他刚刚说的那话可从未曾听见过,怪肉麻的,于是嗔着搡他胸膛:“夫君几时?学会了油嘴滑舌。”

他顺势捉住她的手,将人往怀里带,大掌下移扣住纤腰一摁,紧密贴合,两人的气息缠绕交融。这无疑是大胆的,因为廊庑空旷没有?遮挡,又是大白?天,还是在这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的关头,但又另有?一分别样的刺激。

红灯笼悠悠晃晃,忽明忽暗的光稀疏打在他侧身,左边脸陷在柔和的红晕里,连那道疤也显出柔情?来。洛瑜有?一瞬恍惚,仿佛回到了一年前同他成?婚之时?,那时?他冷漠疏离,只淡淡瞥她一眼,并不甚关心这个新婚妻子,她怯怯唤一声“夫君”,他也没应,凌厉冷峻得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不成?想,倒也做了一年的夫妻了。

也能?像此刻这般亲密的搂搂抱抱。

关系是从何时?开始转变的?她竟是忘了。

人分明还是那么个人,打眼瞧着也还是凶巴巴的,但奇怪的是,她现今一点?儿也不怕他了。

洛瑜望进他的眼睛,他的瞳仁漆黑幽深,如同嵌着一枚黑曜石,里头清晰坚定地倒映着她的身影。她忽然?抿唇笑了,揪着他衣襟把人往下拽两寸,踮脚飞快亲了他一口。

唇瓣微凉,裹着秋雨的寒气。祁凛彻还未细细回味,她人就已经脱身离去,耳根通红,留下一句“我得紧着去明善堂问?祖母”转过前头曲廊,旋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