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太大,宋枝鸾没听见。
陆宴又叫了一声。
要是此刻有铜镜,宋枝鸾定会发现,她的表情和神态和宋和烟有十成十的像,就连语气里的耐心都一致,有个当姐姐的样子了:“怎么了?”
陆宴身上潮冷,他知道她身子不好,怕过了病气给她,忍着剧痛将自己挪远了,靠着墙,角落逼仄,结着蛛网,他唇边勾起的弧度却莫名有些从容。
“交给我吧,这些事,不值得姐姐弄脏手。”
……
这座庙宇是北朝时期修建的,离京并不太远。也好在在陆宴落水的时候,正有一支船队途径,里头有人瞧见了,是以还算及时,宋枝鸾从得知消息到来到这里,只花了一日半的时间。
陆宴说要自行处理,宋枝鸾答应了,荒僻之地连找个抬轿的人都没有,她只能让大夫先替陆宴包扎了,再吩咐人抱去船上。
马儿路上经过浅滩,树上千重云色。
宋枝鸾看久了日头,眼里有些眩晕,从衣襟里冲出来的热气蒸的她两颊发红。
秦行之走在左边,牵着她的马绳。
要是他不是秦家的人,气氛会比现在融洽的多吧。
她眼皮稍敛,“秦行之,秦家有你兄长尽忠了,你与本公主成婚后,不如就领个虚职,过的自由些,怎么样?”
“微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宋枝鸾停顿了数秒,看向他背影:“这么说吧,本公主不喜欢未来驸马的心里有比本公主更重要的人,或者事,不可以?”
秦行之沉默着走了好一会儿,才道:
“陛下对我们秦家有恩,非死不能报。”
“秦远之死了还不够,你们秦家死了那么多人还不够?”
他回的毫不犹豫:“没有陛下,就没有如今的秦家,就是阖族皆亡,也难以偿还。”
宋枝鸾突然道:“扶本公主下来。”
秦行之身体比大脑更先行动,可还是比不过宋枝鸾的速度,她半撑着他的肩,从马上跳了下来。
“殿下?”
宋枝鸾不声不响走到河边,拔了根芦苇放在手上,“本公主裙子脏了,给我洗洗。”
秦行之本就有些迟钝,在这方面的反应更是比人慢半拍,在他理清楚这句话在说什么时,整个人已经僵在原地。
半坡上开的金灿的小花随风而动。
“想什么呢,还不过来。”少女站在河边踢了踢腿,示意他看向她裙摆的泥点和拖印。
秦行之表情恢复正常,他步子大,几步就走到了她面前。
还不等宋枝鸾说话,他就解开腰间扣,把刀放到一旁,跪在她裙子前。
她吓了一跳,第一反应竟是抬头看周围赶路的官兵。
幸好没人往这里看过来。
宋枝鸾盯着他,细眉紧拧:“你跪下来干什么?”
河水清澈湍急,有游鱼往岸边游,够一口掉落的树叶就被冲走。
秦行之跪着的地方本就是湿的,浪花大一点就能扑到他的背上,这一会儿的功夫,他身上已经湿了半边,肌肉块垒分明,膝骨突出,肩架宽大。
水痕收束在窄腰间,一条腰带勒紧。
他仰起头,连嗓音也像是被水流舔舐过,带着莫名的蛊惑。
“殿下不喜欢吗?”
秦行之的手抓住她的裙摆,一股往下拽的感觉,仿佛随时都会扯掉,宋枝鸾心跳快了点,道:“喜欢什么?”
“微臣以为殿下喜欢看微臣的身体,上回殿下生气,就让微臣在池子里泡了一个时辰,再之后,”他跪着看她,没有半点不自在,“殿下就消了气,还给微臣送了药。”
宋枝鸾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