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画作下出现一个方形的深渊,砖层足有三四层。
她仅着白色中衣,拿了一盏烛台,摸着冰凉的地墙下去。
黑暗中有一盏烛火要好上许多。
白日里宋枝鸾敢摸黑,夜里却是不敢,实际她比常人更怕黑,只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去想。
堪堪在地道之中走了两步,她心脏忽的一跳。
低头看向自己的鞋。
适才从靶场回来,路上踩了积水,往日里都是府上侍女收拾换新,她只管穿就好,可入夜前她遣走了国公府的侍女,这鞋放在榻旁,底子恐怕还未干全。
要留下印了。
宋枝鸾做了最坏的打算,看一眼,果然留了个湿印。但好在她靠着墙走,这一处在阴影之中,并不明显,除非提灯仔细辨别,否则也难以察觉。
不过大半夜的,谁敢擅闯她的房间,来这房间底下的密道。
这点湿痕也很快会干。
她没有犹豫,脱下鞋袜,赤着脚走近深处。
……
左厢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推门的不是宋枝鸾。
谢预劲的脚步声,悄无声息被雨淹没,闪过的雷照亮他在月下被渐渐拉长的身影。
本是极为俊美的脸庞,透着几分沉郁。
血与发。
折寿。
她的现世之魂。
于他而言,都不是恶果。
现世的魂不是她,与生人何异。
他只在乎上一世的宋枝鸾,其余人死尽也与他无关。
谢预劲来到宋枝鸾的床边,掀开被子,里面空无一人。
榻旁的鞋不见了。
他扫了一眼,从枕畔取了三根头发,乌黑纤细。
只剩血了。
谢预劲将头发收好,腰侧的匕首如同吸收了夜里的寒气,冰冷的贴在皮肤上。
他抬起眼皮。
她在哪。
-
宋枝鸾一直走到密道尽头才停下。
密封的砖块将路堵得严严实实,没有改动的地方,一切都与前世相像。
左厢房距离谢预劲的寝房最近,她原先设想的便是将她府上的密道与这间屋下的连通,在密道之中再挖一个隐秘的密道,等到事情结束,再令人掩埋。
最好的结局是将谢预劲的死嫁祸给其他人。
本有些难办,可今日宋怀章便给她送了个大大的惊喜。
宋枝鸾想着,原路返回。
虽然所有侍女都被宋枝鸾打发走了,但这毕竟是谢预劲的地盘,不能耽误太久,在手上的这只白烛燃到烛台底座之前,她踏上了往上的台阶。
左厢房没有问题,膳房她派了玉奴夜里前去,那便只剩下谢预劲的寝房了。
最有可能有变动的,也是他的寝房。
但是她要怎么样才能进去。
宋枝鸾吹灭灯,走到床榻前,正欲歇下,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叩叩。”
“何人?”
“叩叩。”
接着说话时的声音,宋枝鸾轻手轻脚穿上鞋袜,走去开门。
一开门,她就被风吹的迷了眼。
檐外暴雨形成厚重的雨幕,连只隔着一个院子的西厢房都看不真切。
所有的云,月,枝叶茂密的树都变得模糊。
只有站在门前的高挑少年,让她看的分外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