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开窗扉的是不是一阵风,就在此时,曲悠缠在窗前的杏花突然被吹落了一朵。
那本是一支中开得最好的一朵,就这样飘飘荡荡地离开了枝头,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男子的发冠上,顺着他的耳侧滑了下去。
男子一怔,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微粉的杏花便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微微勒了马,回头看了一眼。
于是曲悠看清了状元郎的模样。
只是一眼,她感觉周遭密密麻麻地响起了鼓噪声,他低头看了看那朵花,重新抬起头来,眼睛的颜色在日光之下有些浅。满街流动的人群当中,那一襟红艳得不像话。
“悠悠”
不知道高云月唤了几声,她从一种近乎神游的状态中突兀清醒,听见楼阁之上的赞叹和击手声。
面颊微烫,她飞快地关了窗户,檐角的金铃被风晃得叮铃作响。
高云月略有差异、颇感遗憾:“你关窗做什么,我还想多看几眼呢。”
曲悠欲盖弥彰:“太、太吵了。”
高云月白了她一眼,重新打开窗户,却发现一行人已经转身离去,不由气结:“都怪你,快告诉我,这状元郎生得什么模样?”
曲悠支着手发呆,下意识地缓缓念了一句。
“越罗衫袂迎春风,玉刻麒麟腰带红……他,确实是极好的。”
*
掌心突然落了一朵花,周檀勒了马,转身向后看去。
樊楼在有客时,会将雅间的名牌挂在檐角上,风来,满楼的木牌与金铃会发出奇妙悦耳的声音。
今日为了庆贺学子过街,楼上还有几处系了长长的红绸,它们正顺着风飘得风流恣意。
满京都的繁华,都在此处了。
以扇遮面、偷偷注目的姑娘,目含赞赏抑或羡慕的文人骚客,扛着糖葫芦、挑着扁担的过街商贩,布衣襟钗、仰慕崇敬的寻常百姓。
煌煌众人中,他一眼看见了杏花的主人。
周檀在十四五岁、父母未曾出事时,也荒唐过一段时日。
江南一梦北国芳春,纵马过市的少年郎在满楼红袖中见过天下绝色,然而只这一眼,却叫他倏地一怔。
樊楼二层,杏花枝后,他看见那朵花的主人正在同样怔然瞧着他,她是闺中女儿装束,却少带金银,满头都是粉白的莳花,淡白玉簪,浅色琉璃珠做配饰,将略有俗气的颜色穿得清丽脱俗,秋水风神。
心旌摇曳,他想起一句“昨日乱山昏,来时衣带云”。
幸而那姑娘飞快地关了窗,才叫他没有在这神魂颠倒中停留太久。
顾之言顺着周檀的视线多看了几眼,移回目光时眼中带了几分笑意:“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