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轻松的氛围让时穗僵凝的目光闪动起来,是震惊,是仓皇,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这段时间帮了她很多的宋谈。
在车子开进大门之后,她最坏的打算是,他是谈宿的朋友。没想到,他喊他二哥。这和她那日去洋楼找他,回来给他们开车之人的称呼一样。
如果洋楼是谈宿的家,那同样在里面出来的宋谈,必然是他亲弟弟。他的姓,他的名,都是假的。
时穗再出声感觉像破锣:“你叫……谈宋?”
靠车而站的高挑少年投来目光,戴着眼镜,面容照比往日更温润,嘴角始终都是上扬着的,纠正道,“风雅颂的颂。”
谈颂,是谈宿同父异母的弟弟。
排行老三。
他们上面本有个哥哥,但死了。
灯光下,他们两兄弟的脸有点模糊,但那浑然一体的冷血疏离,却是如出一辙的相似。时穗看着,终于笑了出来。她认了,破罐子破摔地点点头,“你们真有闲心,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把她当傻子,看她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怪不得,谈颂不想听她的故事,因为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她的遭遇。
霎时,时穗的双腿像注了铅,沉得难以挪动,让她咬紧后槽牙,才可以一小步一小步地迈上台阶。走到谈宿身边,她累得气喘吁吁,稍微仰头,才能看清他这张冷峻面孔上的细腻表情。唏嘘的是,和远看没有不同,一模一样的漠然。
她的心脏每跳一下都生疼,却还是强撑着抬手,轻轻扯他衬衣边角,哑声开口:“我回来了……”
像是极度遵守约定,她回来面见主人。但她的主人不如她心软,垂睨着她手上和腿上的血污,眼都没眨一下,嗓音透凉:“真厉害。”
时穗极力表演的轻松全部龟裂,碎成千万块砸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像傀儡,杵在原地,谈宿就牵起她小臂,像是嫌弃她脏,没有碰她任何露肉的地方。
他挡在身形单薄的她面前,看谈颂的目光也冷淡,声线沉凉往下坠:“我说过,你以后离她远点。很难听懂?”
闻言,谈颂夸张地摊手,做出一副无辜状,喊冤:“姐姐主动联系的我,我纯属见义勇为。”
空气一刹凝固,谈宿挺直的背影缓缓转过去,睨着缩头往地面看的女人头顶,一眼便懂。他轻呵:“找他,怎么不跟他走?”
只听声音,时穗便感觉有冷气往她后脖子里钻,冰得她肩颈紧缩,一股脑地又往前一步,用没碰过脏东西的头抵着他硬实的胸口,声线都跟着身体在打颤:“我是你的人……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不会跟别人走……”
讨好的话说得磕磕绊绊,她心里恨得,想给自己这副虚伪恶心的面孔一巴掌。
可现在比之前的情况更糟糕,以前,她只求他帮忙还债就好。现在多了一重困难,她还得求他庇佑,让对她有不轨心思的人,因为畏怯他而不敢动她。
简单点,她需要他给名分了。
女人温温柔柔的声音在浓稠夜色中仿佛被蒙上一层旖旎薄纱,谈宿抬手,揉了揉她在他胸口蹭得更凌乱的发顶,力道渐渐变重,与语气齐平压在她耳边:“做得很好。”
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时穗没耗费心力去猜,纵容自己装傻一次,僵硬地继续靠在他怀前。
他们在这柔情蜜意,谈颂觉得没意思,似大失所望:“回家陪Ramey了。”
走进灯火通明的别墅,时穗被谈宿一路带到洗手间。玉黄的灯光衬得人面部线条柔和,他亲自给她洗手,每一下触碰都小心,避开了她掌心伤口。简单把表面清洗干净,他拉着她手腕回客厅。
时穗坐在沙发上,谈宿便单膝抵着地板,支一条腿,低头给她用镊子挑出擦进皮肉里的细小沙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