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都是为工让他顺理成章被册立,而故意策划的幌子。

从头到尾,咏棋为了他,变成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替罪羔羊。

而他,却在咏棋沦落到内惩院的时候,对咏棋……

咏善越往下想,心里越发痛楚,竟连脸色也变了。他默默咬着唇,目光停在那个小白瓷瓶上,心又猛地顿了顿,这个恭无悔,到底杀,还是不杀?

杀?这人是个能臣,忠臣,见事明白,风骨回然。而且,对自己有拥立之功。

不杀?那咏棋和咏临怎么办?五皇子咏升绝不会就此罢休,闹到后面狗急跳墙,万一把递信的事真扯出来,咏棋大罪难逃,必然要再入内惩院。

牵涉到咏临这个孪生弟弟,自己的太子位就算不被动摇,父皇也绝不会让他再插手内惩院的事。万一……要是万一父皇下旨,让咏升主审,咏棋落到那个龌龊可恨的混帐手里,岂不……

恭无悔说罢,因为常年在烛下阅书而微带混浊的眼睛凝视咏善。

沉默一会儿后,这个深悉人心的牢狱之臣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殿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等机密大事告诉殿下吗?”

咏善抬起眼,直直盯着他。

“殿下,你要保重自己啊。你要明白,天下有多少人为了你能安稳待在宫里,费尽了心血,不惜把命也给拚上。保住太子,让天下万民将来能有一个好皇上,容易吗?太难了。”恭无悔道:“皇上为了殿下你,不惜拿咏棋殿下开刀,先立后废。父子同心,咏棋殿下毕竟也是皇上的骨血,皇上这样做,难道不心疼?这是……为君者的不得已。至于我……”

恭无悔顿了顿,咏善的心也随着猛跳了跳。

恭无悔审视咏善片刻,才幽幽叹道:“为了殿下,皇上可以舍得自己的骨肉,难道我还舍不得一条性命?不管五皇子用什么威胁殿下,我一死,也算让殿下过了一个难关。臣子能尽责,也死而无憾了。”说罢便伸手。

咏善只道他要去取那个白瓷瓶,不及细思,猛然探出手去,手掌重重复在瓶上,脸上一片森然凝重。

恭无悔也微微吃了一惊,看看咏善,明白过来,“殿下放心,还不到时候。殿下今日亲自探监,我这样死了,岂不让外人有机会构陷殿下?恭无悔不会做这种蠢事。”说到这里,不禁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奉旨暗查众皇子十年,别的都不看在眼内,唯独对这个总是隐忍不发的二皇子颇为偏爱。咏善在宫内种种抑郁,对咏棋的仰慕,对母亲偏心的愤懑,通通看在眼里。十年下来,竟常让他生出一种看待自己亲子的感觉。

这种感觉若泄漏出来,当然是对太子殿下的大不敬。只是……

恭无悔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孩。十六岁,说是孩子,犹不为过。好不容易保着他登上太子之位,接下来的路,却要他独自蹒跚而行,而且,注定一步比一步更艰险。

当今的皇上,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第一次有机会和殿下近谈,不胜欢喜。让我送殿下一份薄礼。”

恭无悔摊开案几上的白纸,提笔蘸墨,静思片刻,下笔如风。

臣以妄语入罪,身陷天牢,闻于雷霆,不胜惶恐。

唯太子殿下亲至开导,嘱咐谆谆,训无悔以臣子尊君之道,恩而亲厚。臣反思再三,涕零不已。

愿立此字据,望殿下藏之,以观无悔之改过也。

至善之言,苍天佑之。

运笔如风,龙蛇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