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宁静静地听着,看上去有些迟钝,好像还在消化这迟来的一切。
那个过程,就像是冰棱缓缓消融,水滴淌落,滴答作响。
他慢慢地,终于全部懂了。
“宁,你那时候,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江鹭很勉强地笑了一下,他眼里的泪光终于化开来,沾湿了睫毛。
“你应该问问我的,这样我就会告诉你,不是那样的,在我心里,宁一直都是很好、很厉害的人。你不问我,然后一直把这些事情藏着,后来,就成了那样,是吗?”
“是的呀。”魏宁终于也笑了。
一切的一切突然之间变得荒诞起来,只是那眼泪还在一直流着,他不知道自已是在高兴还是难过了。
“我那时候当然不敢问你呀,你要是真说看不起我,我不得找棵树上吊死了算了呀?你要是说,我误会了,事情不是那样儿的,我估计也要怀疑,那只是你说来哄我开心的罢了。”
“那…你那时候,每天还去接我下班。”
江鹭的脸色有一种悲意。
“你不难过吗?”
“我说了呀。”
魏宁显得很平静。
“我总告诉自已,你那样想,是合理的。而且我其实也在逃避吧。那时候,我就每天投投简历,发发呆,然后就假装,我已经不记得这个事儿了。”
江鹭从随身的包里翻找出纸巾,动作轻柔的为魏宁擦干净了脸。
纸巾皱巴巴的,浸湿了咸涩的眼泪。
江鹭倾身靠了过去,额头抵着魏宁的额头,轻轻的蹭了一下。
魏宁看上去显得开心了一点儿。
“诶,说起来有个特好笑的事儿,你知道为啥后来那些人跟你都讲不通吗?”
“为什么啊?”江鹭的声音好像也带上了些许的哽咽。
“因为我呀。”魏宁有点得意地说,“你知道吧,那些人,特烦人。每次都在抠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地方,指着这个要改,那个要改,这个细节不满意,那个情绪不对。”
“我就说,改什么呀,这个真的有影响吗。你让他抠这个的时间,他都能多给你搞两套概念出来。然后他们也就闭嘴了。”
“我那样子,肯定得罪了巨多人。指不定是谁后来怀恨在心,想整我,才截了那个图放出来呢。”
魏宁好像突然间就一点也不在乎了,他把那些没说过的话全讲了出来。
江鹭听着听着,看着魏宁那高兴的样儿,不自觉还是流下了眼泪。
“宁,给我讲讲后来的事情吧。”江鹭很克制地擦了擦眼睛,“后来那段时间,你是怎么过的?”
那一段江鹭和魏宁都不愉快的时光,此刻终于可以被拿出来讲了。
“也没什么呀。”魏宁说,“那段时间是有一点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了,干这行也没意思。让人玩得舒服或者不舒服,刨去那些虚的东西,目的总是从人口袋里掏钱。总之就,没有信念感了,觉得一切都特别的没意思。”
“后来就去看了医生,医生说,你这个有点轻度抑郁啊,就开了点药给我吃。我在家藏得还挺好吧?都不敢让你找着。”
“那段时间我对你也挺不好的吧?我整个人都过得没有人样了,我还吼你,我怎么会那样啊。但是我就记得,我总是一阵儿一阵的,有时候在家里待得昏天黑地的,一个星期都不出门。”
“有时候又像个游魂野鬼一样,在外面一直走,一直走,就沿着高架一直往前,也不知道自已到底去到哪儿了,又会走到哪里。”
“会想,会不会有辆车突然开出来,就把我撞死了,撞得满地脑浆,满脑瓜子血。那样,家里还有些什么,我还有什么,都可以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