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涟的眉微微凝了凝。

他还没说什么,急匆匆的脚步声就从门口传来。

景音侧过头,看见王馆长从门口跑进来。

“裴总,不好意思啊,老婆的电话……您怎么进来了?这里早闲置啦,只有一条生了病的白鲸,给员工哎呦妈呀,小景,你在啊?”

王馆长走近才看见水中的景音,夸张地吓了一跳。

裴涟没理他。王馆长尴尬地搓搓手,只好又介绍起来:“啊,这是海洋剧场的员工,负责美人鱼演出的。小景,这是裴总,大老板!你泡里面干啥呢,快上来。”

王馆长使劲冲景音眨着眼。

景音微微僵硬地上岸,水渍顺着腿蔓延了一地。

“裴总好。”她盯着空气。

“裴总可是很有意向给咱馆里投资呢,哈哈哈。”王馆长笑得和气万分,“以后啊,你这条小白鲸能改善伙食啦!”

景音:“……谢谢裴总。”

裴涟半垂着眼,没应声。

王馆长只觉得气氛微妙。

他又捧着笑脸:“裴总,咱去外边说话,这里没暖气,怪冷的。”

被王馆长一提,景音才想明白,裴涟为什么一副反常的样子站在水池边。

这里又冷又空旷,自己方才悬在水中陪小猪,从岸上来看,她怕是跟个尸体没什么区别。

所以,裴涟这是……

被她吓到了吧。

面前的人盯了她一会儿,才幽幽开了口:

“不急。”

声音带着些磨耳的低哑,还是那样礼貌却疏远的语气,尾音还要懒散地拖长,像一只不给摸的猫。

景音已经不矮,裴涟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男人垂下眸,脱掉身上的外套,向前一披,包粽子似的围在景音身上。

景音的长袖t恤在门外烘着暖风满是热带鱼的海洋剧场里,厚度正好。

但在白鲸馆,尤其她还是一身湿的情况下,确实有点冷了。

毛呢大衣带着若有似无的清幽香气,揉在裴涟残余的温度里,阻断了她不断散发的体温。

八月夜桂花。

她以前也有这款香水。

景音有些无措。

她以为按照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发生的事来看,裴涟现在高低得痛骂她一句神经病。

没想到居然还能关心她,着实是有气度。

她心虚看着地面:“谢谢。”

裴涟抽离了手,淡然看向水中的小猪:“它生了什么病。”

景音如实回答:“压力大。”

裴涟眉头轻皱,显然没理解。

“白鲸是群居动物,这里只剩它一只,它很孤单。”景音向他解释,“再加上以前训练让它有心理阴影,所以它状况一直不太好。”

语毕,她又补了句:“我刚才就是在模拟它的同伴,和它一起嬉戏。”

免得被裴涟误会她是想不开打算溺死自己。

裴涟淡扫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门。

王馆长跟在他身后,刚要迈出门槛,突然回头小声掐着嗓子:

“小景,发什么呆啊,快出来!”

“?”

王馆长指指她身上的衣服:“留着收藏啊?”

“……来了。”

景音拢紧了外套,略粗糙的羊毛纤维磨着她的指腹。她蹲下拍了拍小猪软软的脑袋,又浅吸了口大衣上的香气,才跟上了王馆长。

出了白鲸馆,外面有名蓝衣男子在等待。

看见裴涟,男子很熟稔地上去拍他的肩:“参观完了?吶,给你也带了根烤肠。不过你怎么把外套脱了,这么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