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知道,先不说了。”
“哥,拜拜。”
沈承锋坐在空荡的病房里,只有在播放录音的手机在散发暗淡的光,浅浅照亮他漆黑深邃的眼眸。
他像是被无形的冰凌穿透,鲜血淋漓禁锢在原地,满头白霜,冷峻眉眼中装着还在飘落的无形雪花,将瞳孔溢出的所有悲伤冰冻静止。
“新年打算去旅行,承锋答应了……”
“……我这边也没什么事,有承锋在呢。”
“哎,不说了,刚不小心惹承锋生气了,我要去哄人。”
“我跟承锋在过二人世界呢,哥哥有事请留言~”
“承锋……”
纪霖安留下的一百条语音里,明明还没来得及命名备注,沈承锋只全部听过一遍,就能精准找到念了自已名字的三十条。
没人知道瞒着纪闻良这样做对还是错,纪霖安再三考虑,结合了心理医生的建议,最终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跟哥哥告别。
他实在不愿在他面前长眠,将当年母亲去世的画面再次重演,他怕哥哥面对同样的场面会接受不了,被刺激到病发,紧接着发展成更严重的后遗症。
齐炜啸在清楚这一点后,就揽下任务,未来将配合着沈承锋打过来的电话,带纪闻良在国外逗留很长一段时间。
直至自已成为纪闻良新的情感寄托,虽无法代替纪霖安的位置,但至少也会是个重要存在,能拥有拉纪闻良一把的能力。
纪霖安的葬礼由沈承锋一手操办,没请什么人,只在当天给远在国外的纪闻良打了一通电话,让他的宝贝再听一听他最在意的哥哥的声音。
沈承锋一头白发,面容依旧冷硬英俊,看不出情绪,唯有那双眼睛,年过三十有余,处在人生阶段的黄金时期,却仿佛已经历尽沧桑,不经意间与他对视一眼,就能被卷进冰冷无尽的海底。
那片约定过要一起前往的林子,那座能将一半城市收进眼里的山,最终只剩沈承锋一个人在走。
他手上绑着一根艳红丝带,是从纪霖安手里取下来的。
他不给他带走,要留在自已手里,等着迷路的小鸟有一天能找回家。
那枚寓意着平安无事,被纪霖安一直戴在身上的无事牌,在他来不及说晚安便闭眼的那天,被沈承锋毫不犹豫摔碎。??
浓重的翠绿碎片散在地上,床上的人始终没有反应,挡灾的说法果然只是这冰冷世间,人们为了给予自已勇气与安慰,才真诚编织出的美丽谎言。
沈承锋一步步踩着石阶,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山里冷风无情,不断围堵阻碍他前行的步伐。
直到日落,他终于坐到摇椅上,安静等待夜幕彻底降临。
周围树影交错,艳丽的花零散摇曳,冷风无情却抵不过他的体温,闭上眼之后,好像世间一切都变得温柔美好。
城市的灯光由远至近亮起,山风拂过耳边,像有人在含着笑意轻声呢喃。
沈承锋睁开眼,感受到地上碎石扎破手心,目光移至身旁,猛然清醒过来,原地只有他一人,连摇椅都是假的。
第98章 往深处走,往前走
直至黄色的小圆团撞进手心里,干净的翅膀被点点鲜血染脏。
沈承锋回过神,用另一只手轻抚它的羽毛,摸它肚子。
自带腮红的小鸟在他掌心里欢快跳了跳,张嘴轻轻啄他指腹,乌黑的眼睛里是专属于动物的纯真懵懂。
沈承锋神情漠然,忽然又勾唇一笑,声音嘶哑透着绝望,“是蛋黄啊。”
手中小鸟歪了歪脑袋,喉咙发出愉悦低鸣,回应他的叫唤。
沈承锋却面无表情看着它,手猛然一扬,将它放飞。
脆弱的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