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霖安想到这里，有些无可奈何地轻轻叹息，抹了又怎样呢？

他被瞒得很好，全黑的世界里，只能从沈承锋的声音分辨他的情绪。

自然而然什么都做不了。

“记住了吗，”沈承锋在他耳旁低语，“霖安？”

“纪霖安。”

“宝宝……”

“我爱你。”那道仿佛含了风雪的嘶哑嗓音开始模糊不清。

纪霖安费力透过指缝去看他的脸，在横向的间隙中，滚烫的泪珠沿途砸落，润湿温暖他沉重的眼睫。

浓稠的不舍像打翻的颜料盘，混乱沾染了纪霖安全身，不给他拒绝逃开的机会。

那是他最后感知到的温度与情感。

崩断的情绪被世界带着离他远去，沈承锋一遍遍亲吻他的唇角，唇瓣，直至浑身颤抖，头顶的白炽灯将他与阴影割裂，皮肤久违地浮现出被怪物啃食的痛感。

逼得他呼吸急促，用力抱紧纪霖安的身体，可没办法得到回应。

仿佛已经被彻底治愈的渴肤症再次撕扯开极深的口子，沈承锋永远都不可能再等来愈合的机会。

因为怀里的人……他最珍贵的金丝雀，迷失在这白茫静寂的方寸之地里，丝带与他都成为不了绳索，所以终究是没办法将他的宝贝小鸟牵回家。

窗外暖阳落进，柔光将他眼中的情绪击碎，像是沙漠里没有尽头的荒凉。

沈承锋清晰感受到爱时，是纪霖安明明看不清东西，却又努力追寻他的方向，对他温柔微笑。

是纪霖安满腹心事，却还是顺从的点着头，无比真诚说着‘我是自愿要留的。’

还有很多很多，让爱意具象化的细节，最终都随着悲伤浓雾席卷而来，被沈承锋小心埋藏进心底里，不再透出一丝光亮，无力无助地正式向宿命妥协。

……

彼时，远在国外的纪闻良还在跟弟弟通着电话，温声述说着日落时分，海上惹人倾醉的橙红色风景。

“等你好了，哥哥再带你来这边看爸爸，再放松地玩几天……”

纪闻良问他，“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哥哥放心。”电话那头的纪霖安声线平稳，尾调里隐隐藏着愉悦。

纪闻良听着，心神不宁了一天的心总算安定下来，“那就好，再过两天哥哥就回去陪你。”

“不着急，你多在那边陪爸爸，最好能把我未来哥夫拿下，介绍给爸爸认识，他一定很高兴。”纪霖安语气里染上明显笑意。

纪闻良闻言，瞄了身旁的人一眼，后者当即冲他轻轻扬眉，夕阳折射着海洋，映出另一层美妙光晕落在他身上，让人一时间根本无法挪开眼。

纪闻良眉头微动，很快移开视线，对手机里的弟弟说，“什么未来那个……”

停顿半晌又改口，“好吧，要是爸爸不满意，正好能在这吹点风推点浪，把他给收了。”

齐炜啸一听，伸手捏了他的腰一把，“好老婆，这就是你不对了，教唆岳父谋杀贤婿，这要是传出去，你让外人怎么评价我们家？”

纪闻良笑了笑，望着一望无际的海，心头涌上无法磨灭的悲伤。

“哥，我先不跟你说了，医生叫我呢，拜拜~”

纪闻良连忙应，“好，你乖乖听医生的话，这次不能再跟小时候那样任性了。”

“哥哥放心。”

电话就此挂断，纪闻良看着手机屏幕的通话显示，船身轻晃着，连带着他一颗心都不踏实。

齐炜啸伸手夺了他的手机，“好了，弟弟都让你放心了，这么听话一孩子还能骗你不成？愁眉苦脸做什么？能不能专心点看看我？”

纪闻良瞪了他一眼，“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