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昭摇摇头,“这城中的时疫此前从未有过,古籍亦没有记载,师父说,很棘手。”
李景绰心里一沉,可看着苏沉昭低头专心扒着碗中扒着碗中剩余米粒,吃得一点不剩的模样,又莫名的松缓了几分,凑近了,笑道:“好吃吗?”
苏沉昭嘟囔道:“好吃,就是肉有点儿咸。”
李景绰乐了,手痒,又想捏他的脸。苏沉昭将碗和筷子都整齐放回食盒中,揉了揉肚子,转头就要回去,李景绰一把拉住他,踌躇须臾,叮嘱道:“当心着些,让顾先生千万保重。”
苏沉昭眨了眨眼睛,说:“好,我会告诉师父的。”
李景绰慢慢松开手,苏沉昭拍了拍衣袖就走了,连回头看一眼也没有,生生将李景绰气笑了。
小没良心的。
3
顾百忧的到来虽然缓解了上阳州百姓的惶恐,可疫病一日没有解决之法,笼罩在满城百姓头顶的死亡阴云就无法消散。
李景绰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上阳州是个烫手山芋。要是城中百姓都死于这场时疫,他即便是能活下来,来日朝廷问责,他也是第一个被推出去的,更不要说这时疫如此凶险。
李景绰来时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苏沉昭是他的意外之喜。
这小大夫呆呆傻傻的,有股子拧劲儿,李景绰没事就爱逗他,不但动口,还动手,他肉嘟嘟的脸颊都被李景绰摸了个遍,将苏沉昭气得不行。
苏沉昭一生气就结巴,话也说不利落,小鹿似的眼睛瞪圆了,皱着眉毛,“李――李景――绰!”
他名字又拗口,又急,抄起捣药的药杵要打李景绰。李景绰哪儿能被他打着,依他的身手,苏沉昭连他的衣角都碰不着。
李景绰笑得不行,苏沉昭直跺脚,“你怎么――怎么这么,这么烦!”
李景绰看他真生气了,又哄他:“好好好别生气,我最烦了,小神医消消气。”
苏沉昭说:“你,出,出去!”
李景绰笑得见牙不见眼,又凑上去掐了把小大夫的腮帮子,往他口中塞了颗新摘的红李子,道:“出出出,这就出。”
苏沉昭嘴里塞着李子,咬不是,吐不是,见李景绰退出了木门,一口下去汁水清甜,顿时心情又好了起来。
谁知李景绰又探出一张脸,笑道:“小神医,甜不甜?”
苏沉昭气鼓鼓不说话。
李景绰说:“屋里还有,都给你洗好放着了,可都是哥哥亲手给你摘的。”
他说完,挥了挥手当真走了。
旁人同李景绰开玩笑,说:“奉宁,你总欺负人小神医做什么?”
李景绰说:“我哪儿欺负他了?”
那人一想,他们困守上阳州,有什么好吃的,李景绰都想着苏沉昭,倒也真算不上欺负。他想起苏沉昭那张脸,笑道:“别说,小神医长得真像我家里的弟弟。”
“边儿去,少套近乎,”李景绰笑骂道,“我们小神医怎么就是你弟弟了?”
“我们?什么你们我们,”李景绰品阶比他们高上两阶,可他素来没架子,又爱护下属,将士都念着他的好,浑然兄弟似的,打趣道,“奉宁,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军营中,断袖分桃之癖并不稀奇。
李景绰眨了眨眼,笑笑没有说话。
喜欢么?
自然是喜欢的。
李景绰见苏沉昭头一回就喜欢,只觉他哪哪儿都招人稀罕。
苏沉昭年纪小,心思纯,一颗心都扑在了城中的时疫上,李景绰无意在这个关头谈什么风花雪月。
更要紧的是,他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着离开上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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