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欲避开不答,这人怎生是个不识趣的,追着问,她拿呼延吉没办法,还治不了你一个宫医?
江念骨子里的娇顽篷篷兴起,转过头,笑看着那宫医:“宫医问这个做什么,是梁人和夷越人生得不同还是怎的,难道梁人的心脏在右边?又或是多了一只手,多了一只脚?”
罗布先是一怔,接着笑道:“多没多一只脚我不知,我只见过一只。”
江念会过意,冷笑一声:“想不到宫医不仅医术了得,还这般巧言善辩。”
罗布一噎,笑着摇了摇头:“姑娘莫怪,罗某之过,向姑娘赔罪,适才问姑娘是否为梁国人并无恶意,只因我从未去过梁国,只在书中见识过那边的风土人情,有些向往罢了。”
自打来到夷越,这是江念头一次听到有人不带敌意地谈起梁国。
“你……向往梁国?”
罗布看向雨中,看着雨落处的白烟,悠声道:“我的父亲是梁国人。”
“所以你……”江念第一眼见这男人,就觉着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怪,现在终于知道了。
梁国人与夷越人结合不是没有,却少有孕育子嗣的。
因夷越女子姿性火热,身段丰盈,梁国一些仕宦之家的男子特意花重金买夷越女为奴宠儿,不过绝不会让她们孕育子嗣,谁家若诞有夷越血脉,势必会成为家族之耻。
从族谱上除去那一支都有可能。
不用想,夷越应当也是如此,再加上夷越近几年势头强劲,梁国势弱,夷越人对梁人的态度可想而知,那仇怨一代又一代积攒下来,就像这个种族与生俱来的野性一样,只有蛰伏无法根除。
男人苦笑一声:“不错,我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杂种。”
江念呼吸一窒,有些难受,却又不知这股难受的劲从何处起,或是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第46章
很老套的故事,罗布的父亲是梁国人,流落夷越,受了伤,被一位夷越女子救起,后来二人相爱了,不久后,夷越女子有了身孕,在女人两个月身孕之时,男人离开了,很突然,就那么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女人不顾家人反对,坚决生下了腹中胎儿,一心只想把孩子抚养长大。
天不遂人愿,在孩子五岁那年,女人终是熬垮了身子,撇下孩子去了。
这孩子就是罗布,可老套的故事中带有一点点异色。
那位夷越女子,也就是罗布的生母,并非平头百姓,而是出自夷越五大上姓之家“罗氏”一族。
女人怀有身孕期间被赶出家族,倚仗着身上仅有的一对耳饰,租了一处简陋的小院,母女连心,女人的母亲终是不忍女儿在外吃苦,时常出来看顾她。
红着眼来,红着眼走。后被女人的父亲和族人知晓,贵妇人再就没出现过。
女人为了活下去,亦为了孩子,咬牙做了许多苦活、累活,一朵鲜艳的花儿就那么慢慢地败了颜色。
终于,罗布五岁那年,女人撒手人寰。
而女人给孩子起名“罗”姓,即是对自己孩子的爱,又是对那个负心人的恨。
再后来,女人的母亲又来了,也就是罗布的外祖母,兴许这次得了丈夫的同意,她将罗布送到一位医者身边,让他跟着学习医术,为他谋个立身之本。
因他异于夷越人的样貌,成长过程中遭受了许多欺凌,哪怕到后来医有所成,治病救人,人们虽然嘴上不说,面上不显,心底对他总抱有一丝怀疑和不信任。
江念看着男人的侧颜,怔怔问道:“为何不亲身去梁国走一遭?”
问完她就后悔了,像他这样的人无论在夷越还是梁国都是不受待见的。
男人回看向她,笑了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