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烟戚就开始烧起来了。
但她一向能忍着疼,所以没惊动睡在隔间的白芍她们,她也不知道自己病了。梦中也跪在太极宫前?,刚开始确实冷,但后来被冻得麻木了,被来往的人注视时,她有一种,在她刚开始喜欢上?沈玉琅时,那种觉得自己身份卑微的无措,想躲起来。
有时又是热的,喉中辛辣,浑身发烫,他喂给她酒,看她被呛到时候眼中有零星的笑意?,火热的身躯,陌生的似乎又令人迷恋的情潮。
她被拖下去,却只?剩她自己了。
“皇上?,罗才人这是受了寒,底子?似乎……”在宫中呆了二十多年,向来被赞誉医术精湛的陈御医也有些不解,“很不好?,郁结于心,忧虑多思,一起发作,才会一病不起,又诱了咳疾,若一直高热不断……恐危在旦夕啊。”
“危在旦夕?”沈衿下意?识反问,不敢置信前?几日还好?好?的人,晕过去就变得昏迷不醒,才过了两日,怎么就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陈御医只?能沉默,皇上?难道以为谁都像他一样龙精虎壮,腿上?的伤养了半月就能活蹦乱跳?
“都下去。”
皇帝的命令不可违抗,时刻守在烟戚床边的白芍哭肿了双眼,不情不愿,也生怕皇帝会再对烟戚不利,但还走出去了,杏仁行了礼,也下去给烟戚熬药。
沈衿走到床前?,低头望着她的面?容。
她两颊消瘦下去,眼窝也陷进去一些,紧闭着双眼,面?无血色,似乎真?的有御医口中危在旦夕、将过世之?人的征兆。
但她一开始是什么样的呢?莹白的一张很标准的瓜子?脸,还偏圆润些,眸中单纯又懵懂,一些小?心思在滴溜溜的眼中完全压不住。又是哀愁的,眼尾压着,含着许多委屈,时刻都在等?着人哄。
那是她刚进宫的模样,却不是沈衿第一次见到她。
他第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呢?久远的,他记不清是哪一年了,对那天印象很深。
三皇子?一向是个平庸的皇子?,上?面?两个兄长,一个嫡亲的长兄太子?,另外一个是皇帝最?疼爱的二皇子?。怎么看,最?后登上?皇位的都不可能是他。
被忽视的彻底,就连父皇也不喜他,他长得像何皇后,又是寡言阴沉的性?子?,格外不讨喜。
“性?情怪异,反复无常,不堪重用。”
这是父皇对他的评价。
在宫中他像个多余人,也没有玩伴。在他十五六岁时,何皇后总召宁王世子?进宫来,原来宁王一家久居豫州,刚刚回京,宁王妃听闻在豫州生了一场大病,出不得门?了。
沈衿似乎知道母后为何对宁王世子?这么好?,因为愧疚。
他听宫人说,息妃在后宫中如日中天时险些被封为贵妃,她母后彼时刚生了他,体弱,便将从小?的玩伴,宁王妃的妹妹唐凝接进宫来,分了息妃的宠。
后来唐凝有了身孕,生了个皇子?。却母子?都死?在去玉山围猎的路上?,遇刺而死?。
不乏有何皇后过河拆桥,或是息妃嫉妒后痛下毒手的猜测,但一位新晋的宠妃带着幼子?死?得无声?无息,何皇后和?息妃都无事。
但十多年后,何皇后对宁王府一家亲近起来。
沈衿说话?少又不是傻子?,而且对他的母后十分了解,若不是有愧在心,怎会无缘无故就对外人如此热络,更总同他说,沈玉琅同他年岁相当,可去寻他玩。
少年胜负心极重,何皇后又一次说:“玉琅小?小?年纪,就已这般沉稳,说话?也讨喜,若是本宫的儿子?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