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当初如果自已硬着心肠不管,赶六耳下界,他早早失望,也就没这事了。正是自已偶发善心,给了他虚假的希望,却又没办法解决,才导致这一场悲剧。
不要去学吴刚伐桂,徒劳地砍了那么久,却一丝痕迹也没留下,到头来都是一场空。这……这不正是太上忘情的真意吗?
李长庚陡然感到一丝灵光乍现,俯身把茶杯从地上捡起来,连忙坐回到蒲团上修炼。体内的正念元婴“嗷”了一声,飞扑过去把浊念元婴压住。浊念元婴灵力虚弱,动弹不得,只是嘴里还在聒噪不已。
李长庚心里堵得厉害,根本无法凝神。他索性不修了,大袖一摆,默默走到南天门外,跟王灵官打了个招呼,来到六耳当初站立的地方。
南天门外罡风阵阵,李长庚把怀里的报告副本取出来,蹲下身子,打出一团三昧真火。只见玉简徐徐化成一团光焰,袅袅飘散,幻化成一个头如花环的身影。只可惜罡风猛烈,这玉烟到底没能飘进南天门。那身影弓了弓身子,很快消散开来,淡不可见。
随着那个身影消散,李长庚的浊念元婴也不再嚷嚷,眼皮缓缓合上,被正念元婴一记锁喉掐晕过去。
从那一天起,李长庚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连取经的揭帖也看得少了,只偶尔了解一下进度,每天一心扑在下八洞的事务上。与他接触的同僚,发现老李眼眸越发深邃,难以捉摸,讲起话来也越发滴水不漏。镇元子偶尔传音过来,还会抱怨说老李现在讲话跟发公文似的。
几天之后,启明殿忽然接到一封协调文书,本来是分派给织女的。织女正好刚把衣服织完,急着下界去给孩子试,就央求李长庚替自已跑一趟。李长庚为难道:“我如今虽然暂在启明殿办公,可工作在下八洞,怎么好越权呢?”
织女娇嗔,一拽他袖子:“哎呀,我听我妈说,您的调令就快下来了,马上就能回启明殿,不差这几天。这原本就是您的事务嘛,熟门熟路,就帮我去一趟吧。”李长庚耐不住她纠缠,只好答应下来。
织女高高兴兴地离开,他打开文书一看,整个人淡淡笑了一声,拂袖出了启明殿。
殿外正候着一只五彩玉凤,气质高雅端庄,造型极为华丽。这是李长庚新得的坐骑,他熟练地跨上去,一摆拂尘。玉凤迎风鸣叫一声,展开斑斓双翼直冲云霄,一路上金光四射。
只是转瞬间,他便飞到了南天门。在那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等待。
“大圣,好久不见。”李长庚打了个招呼。
“金星老儿。”孙悟空仍是那一副万缘不沾的恹恹神情,似乎身上还有伤。李长庚关切道:“大圣这是怎么了?”孙悟空道:“下界不太平。”
取经队伍之前在狮驼国遭了一场大劫,一场真正的野劫。文殊、普贤的坐骑再加上如来的舅舅联手下凡发难。那三位根脚深厚,算计复杂,事情最后演变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灵山内斗。就连事后发布的揭帖,都写得险象环生,可见真正发生的故事有多惊人。好在取经团队发挥超常,勉强扛了过去,不过那三位也没受什么惩罚,复归原职而已。
天上的事都是如此,就像吴刚去砍桂树,无论多热闹,终归不复有一丝痕迹。孙悟空还要详细讲讲,但李长庚一摆手:“顺利渡劫就好,个中曲折大圣就不必转告了。”
悟空也不勉强,拿出一个锦囊,给了李长庚:“如今我们走到陷空山了,这方略有一段,需要上天对质。金星老儿随便带个路就好。弄得太假没人在乎,弄得太真反倒有人要不自在了。”
他的语气冰冷依旧,说不上是客气还是讽刺。不过李长庚多少能理解,经历了那样的事之后,很难对这个世界再有什么亲近感。
李长庚扫了一眼方略,并没什么出奇之处。无非是天王府的义女下凡